“秦大人…”尹任昭一时间像是老了十岁一样,他沧桑着脸,看着秦远道的背影,说道:“草民全都认了…您告诉我,尹薷到底…答应了明妃娘娘什么…陆高鸿才愿意那么帮我…”
尹任昭心里其实清楚得很,同朝为官这么多年,陆高鸿从来不做无用之功,他本该知道,陆高鸿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帮他,而陆绘灵向来也是一个嚣张跋扈的官家小姐,身为四妃主位,她怎么可能垂怜一个宫里默默无闻的小小贵人呢?
尹任昭很不想承认,可是事实上,像自己,像尹薷,一个五品官员和一个入不了正宫的贵人,上京城中比比皆是,对于高位上的陆高鸿来说,没有半分利用价值,更别说此时陆高鸿忙着替太子殿下争权,若是能帮他,定然是尹薷付出了一些代价的。
尹任昭浑浊的眼中饱含着泪水,他一副苦相看着秦远道的背影,而后扶着桌子慢慢站起来,踉跄着上前走了几步,哐嘡一声跪在地上。
梁寂见了连忙站起身来,看着秦远道的背影,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又止住了。
秦远道很能明白尹任昭此时的心情,他自己本身也有一个令自己为之骄傲的女儿,可是他的确不能够理解当初尹任昭为何不多为女儿,为自己的家人着想。
眼看着真相就要靠近,秦远道并没有着急的问他,而且微微侧过脸,想要听尹任昭继续说下去。
膝盖与坚硬的地板的碰撞,一时间在整个屋子里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尹任昭对秦远道的背影深深的磕了一个响头,此时他的声音已经略带有一丝哽咽:“秦大人…贪污前线军粮一事…草民有罪…草民全都认了,只求秦大人,能让草民再见薷贵人一面…好不好…”
尹任昭以为,今日除夕盛宴,秦远道和梁寂冒着风雪来查这桩案子,定然是已经知道真相了,可笑的是方才他还厚着脸皮否认,如今他也不愿意再装下去了,经秦远道一指点,尹任昭开始不住的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参与赌博,为什么要贪污前线军饷粮草弥补空缺,他罪本致死,为何…为何要连累宫中本就不好过的女儿…
尹薷在宫中是何等处境,尹任昭并不是不清楚,可是尹薷寄出的家书一字一句道着安好,慢慢的,全家人就都以为尹薷在宫中享受荣华富贵了。
可是一个小贵人呀,住在宫中最偏僻最荒凉的地方,身边只有两三个贴身丫鬟,还总被内务府差着去做别的事情,会好过到哪里去?
尹任昭想到如今家中用的一针一线,都是从尹薷身上抽筋拆骨取下来的,心中便万般不是滋味…
“秦大人!求您看在曾经同僚的份上,您告知一二,好让草民心安吧!您只要告诉草民尹薷到底怎么了…我什么…什么都愿做…您要我去皇上面前自首,哪怕是抽筋拔骨…草民也心甘情愿…”
秦远道依旧不言不语,让尹任昭崩溃到了边缘,他跪着爬到秦远道脚边,哭喊着说出这句话来。
秦远道心里也不好受,他低头看着转眼间就沧桑了许多的尹任昭,蹲下身子,看着他的眼睛,皱着眉头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尹任昭满脸泪水,泪水顺着脸上苍老的万千沟壑流了下去,竟然在地板上发出啪嗒的声响,他双手合十哀着秦远道:“大人…我什么都愿意做,您就告诉我,告诉我好不好…大人,求求您…”
说着,还一边磕头哭喊,他太想知道,自己视若掌上明珠的女儿到底发生了什么,秦远道从宫里出来查案,又提到女儿尹薷,定然是尹薷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这么说。
尹任昭的心此时一直安定不下来,他迫切的想要知道他如今荣华富贵的背后,女儿尹薷到底是怎么了。
秦远道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梁寂,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尹任昭见了,连忙转身跪着爬到梁寂身边,同刚才一样卑微的祈求道:“梁将军,梁将军,您一定知道对不对,您告诉草民,草民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可以做,您要我去自首,去写告罪书,我写,我一定写,这些我都不要了…梁将军,您告诉我,我心不安啊!”
尹任昭说着,还一边要咬破手指写血书:“梁将军,我现在就写,写完你告诉我好不好…”
梁寂连忙抓住他的手不让他咬,而后一脸为难的看着秦远道,秦远道点了点头,示意他说出来。
梁寂这才叹了一口气,说道:“陆绘灵想要破坏这场除夕盛宴,于是拿你的罪名做文章,威胁薷贵人替她办事,若是答应,你便可高枕无忧的离开上京回泾州养老,若是不答应…
薷贵人纯孝,便答应了陆绘灵替她办事,去梅贵妃身边唆使梅贵妃修改盛宴的活动,屡屡插手盛宴,而今盛宴之上,因为活动的规章被改,陆绘灵让人换掉了望舒公主的箭匣,一箭发出,险些要了靖王妃的性命。
如今皇宫上下哗然一片,皇上正在找幕后主使是谁,梅贵妃定然会说出薷贵人,而薷贵人在宫中刻意不与明华堂走的亲近,陆绘灵没有参与其中。
若是这样,薷贵人便顶上了破坏宫宴的滔天大罪。她在用自己的性命,在陆绘灵手上换你们的性命。
但是薷贵人不知道的是,她此举犯的可是诛九族的罪名,皇上盛怒之下是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而陆高鸿,也能因此除掉你们,以绝后顾之忧!”
说到最后,梁寂越说越气愤,怎么也没想到陆绘灵竟然会有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