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风浑若未见,但听着能早日进京也欢喜。
“还听到个消息,”这时李济善又道,“今日靖王府那位沈夫人也要到了。沈家这几年在蜀中也算是扎稳脚跟了,但这回他们家二房也跟随同来,并且听说还提前着人在拾掇京城的老宅,这么看来,大约是也要回京图谋东山再起了。
“沈家一回来,程家的回归,自然也不会远了。”
当年的燕京四世家,李晏两家是投奔了义军,沈程两家当时明哲保身,未有任何动作,结果战事一起,两家族人是未曾波及,但田地产业却几乎全被前周朝廷给侵吞,中途无奈,便也举家南迁了。
李南风听到程家回归,手里的笼盖竟被她不觉掐折。
李勤心疼得嘶了一声,她连忙回神放下来。
但这一分神,笼子盖晚了,蝈蝈跳出来,一蹦便蹦远了!
她赶紧扑上去,——“哐当!”花架撞翻了。
……
晏衡辗转一夜,不知怎么天就一点点亮堂起来了。
屈膝在床头坐了半晌,起身下地,照常扎马步洗漱吃早饭,然后写了几个名字让阿蛮去找人。
初霁来传话,说靖王让收拾停当去前院,看看时辰,也猜着是沈氏母子即将抵达,传他过去见礼的。
也无多话,自行拾掇好就出了院子。
林夫人过世之后获益最大的便是沈氏母子,除去晏崇瑛有杀妻之嫌,这母子仨儿自然也有不可推却的嫌疑。
沈氏虽然死的早,后期也不见得与晏崇瑛之间多么和谐,终究她名份在那里,她的儿子也都得了益,不能说明她就是无辜的。
昨夜林夫人口中的头鍪,他前世的确是见过的,晏弘出事之前,也传了个头鍪给他三岁的长子,后来那孩子死时,基本上靖王府已经唯他马首是瞻,自然头鍪也就落到了他手里。
那头鍪的意义他没去深究过,也没有听谁跟他主动提起——大约那些曾经会拿头鍪来说事儿的人,已经放弃跟他较劲——他只知道是祖传之物,便就供在了书房。
当然,那三岁孩子不是他杀的。李南风那婆娘虽然口口声声说他杀兄夺位丧尽天良,但他发誓没碰过那孩子。
不管晏崇瑛对林夫人是真心还是假意,既然头鍪意义重大,那么他肯定也在他晏衡与晏弘之间纠结过,毕竟大约不会有人想被自己的家族所弃与被世人唾弃。
那么到此时还没有什么异状发生,就只能说明还是在沈氏母子到来出现的变故。
经过林夫人的口述反转,他如今已不想再武断地认定什么。
究竟晏崇瑛与沈氏之间是否尚有足以威胁到林夫人生命的情份在,以及沈氏回京是否属于真的妥协,这些他都会亲自印证。
倘若最后凶手是他们当中一人,又或者是他们合谋,那么是要弑父或是杀兄,他都万般不介意!
……
靖王收到的消息还算准确,打发人去找晏衡时,沈家马车刚刚入城。
沧州城内居然热闹得很,马车本来就大,又有七架之多,驶过来时就显得格外困难。
领头马上坐着的晏弘前行了几步,又掉头回到马车旁,敲了敲车窗道:“恰好正赶上早市,比原先预定到达的时辰怕是要晚上一刻半刻了。”
窗门打开,沈夫人露出清瘦而白皙的脸庞,她看了眼街头,说道:“派人去传个话,免得你父亲他们盼着。”
晏弘笑道:“是母亲等急了罢?阔别多年,终于可以与父亲相依相守了。”
沈夫人微微扬唇,随后垂下双眸,面上又恢复了漠然。
车厢内抱着手炉坐着的少年望着他们俩嗤笑起来:“我却不急。”
晏弘轻睨他:“就你不同。”
少年再一笑,道:“若大哥也能有封号,我才会很高兴的。”
一句话把沈夫人眉宇间的晦涩勾出来了,也让晏弘的笑容慢慢自面上消去。
沈夫人把少年揽过来,顺手将他身上的披风拢了拢,复又扭头看向车水马龙的街道。
……
早饭时得到车马预计抵达的具体时辰,林夫人安排了人去城门迎接,才回房来更衣。却见靖王在屋里踱来踱去的,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
“哟,这是心急得停不下来?”林夫人忍不住揶揄。
靖王停下来了,板脸瞅她两眼,站着想了想,抬腿迈了门。
初霁在廊下遇见他,笑道:“王爷怎么垂头丧气?”
“能不丧么!”靖王扭头看了眼屋内,拢手道:“我晏崇瑛沙场上忙活了小半辈子,不想临到这把年纪,还得跟人家公子哥儿似的学着怎么左右逢源。
“这两个看上去可都不像什么省油的灯,人还没到呢,就把我给酸上了,你说我招谁惹谁了?”
初霁是他初起事时就跟着他的老部下,也算是身边智囊,出生入死,情谊非同寻常。
闻言初霁笑道:“这就头疼了?王爷可别忘了,您还有三个儿子呢。那也个个都是出类拔萃。”
“你可别乌鸦嘴。”靖王黑脸。
初霁抿唇而笑,不再言语。
“谁乌鸦嘴呢?”
窗内这时传来林夫人的声音。
靖王噤声,扭头道:“无事。你弄好不曾?”
林夫人走出来。恰好英枝也自庑廊那边过来了:“沈家的车马已经到府门外了。”
林夫人遂不再多说,与靖王招呼了声“走吧”,便跨下了石阶。
行邸前院里早已经聚集了许多人,沈家过来的人不少,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