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自被皇帝教导过一番后,接连几日自我梳理,又跟几位经筵侍讲请教解惑,有了一些触动。
这日听说太皇太后太不好,与兰郡王一道进寿宁宫看了看,果然其躺在床上,目光迷离,短短十数日便已形容枯槁,心下唏嘘,却也无话可说。
出来后去往乾清宫,忽听皇帝说话声,几名官员立在门槛下,躬着身子只声不出。
太子进了庑廊,也不敢打断,常春倒是先见着他了,转过内跟皇帝说了声,皇帝就把折子递回给官员们,不知说了什么,而后官员们便皆躬着身子退出来了。
太子看了看,都是吏部的人,还有两个熟面孔。
他进了殿,唤了父皇。
皇帝稳住气韵:“太皇太后如何?”
太子说了情况。
皇帝点点头。
太子道:“儿臣见着方才都是吏部的人,吏部出什么事了么?”
皇帝道:“吏部没出什么事,只是几个属官在上折子奏请任命尚书,推的是曹雍。
“太师下台还半个月都没到呢,就忙不迭地占位置了。瞧见没?这就是利益之争。”
太子垂首:“父皇英明。”抬头望着皇帝鬓边偶生的白发,他又道:“想当初太师在朝时,吏部可从来没拿什么事情烦过父皇,整个六部都是顺顺当当的。
“父皇也很辛苦,儿臣听常春说,您每日安歇的时间也不多,定要注意龙体。”
皇帝“嗯”了一声,很显然没有在意。“当初选择走这条路,就没有怕过。”
太子望着他依旧挺拔的身躯,情不自禁道:“这么多年,父皇是不是从来没有退缩过?”
皇帝闻言,目光顿了半晌,说道:“也有过。”
“哦?”太子藏不住的意外。
皇帝信手拿起本奏章在手里,缓缓地翻开说道:“我也当过懦夫。”
……
小年过后就开始是宫里下旨给各家发放赏赐的时候了。这东西当然不是个个都有,还是会根据政绩,能力来定,而后剩下就凭皇帝个人的心思来掂量了。
李晏两家去年的赏赐是太子送来的,足见皇恩浩荡。
李南风觉得若无意外,今年也还是太子跑这一趟,不管皇帝是真猜忌李家还是假猜忌,若是翻脸就连赏赐都有区别了,那就是打李家的脸,这种直接打功臣脸的事情,他不会做的。
李南风把想跟何瑜到袁婧住处做饭吃的事情说了,袁婧表示意外并且十分欢迎。
“何姑娘我不太熟,不知道她喜欢吃些什么?我去准备。”她把手擦干,一面拿纸笔准备记下。
“不用不用,食材我们厨房有,我让厨娘送过来就成。还有,何姑娘是想自己做菜,露一手给咱们吃,我们就是大家凑一处找个乐子,没那么正经,所以你也不用太劳神。”
“既然在我这里请吃饭,怎么能用府里的食材?”袁婧表示不答应,又道:“不过何姑娘能下厨,回头我倒要与她好好研究研究。”
“那敢情好,如此一来我们都有口福。”李南风笑道。
说起来何瑜跟袁婧还有段挺隐晦的渊源,徐涛案子之所以那么快就破了,袁婧功不可没,只不过出于种种原因,她与晏衡都把这事瞒得死死的。
袁婧本来不是个多事的人,哪怕是已经猜到当日他们来找她打听马匹的事是为了徐涛一案,至今也未曾提及过半个字,自然更不会跟何瑜说了。
李南风把消息告诉了何瑜,这边厢袁婧又打发袁缜去请晏衡。
晏衡只有晚上有空,那就定着晚饭。
至于到时何瑜怎么回去,有姚家的侍卫,还有晏衡答应相送,那就这么定下来。
这日是腊月廿八。
李家划给袁婧住的这小院子朝东,向阳的房子暖和,袁婧早起把屋子收拾了,趁着阳光又把被褥晒了晒,而后上街去买早就跟屠夫订好了的羊肉,又买了鱼和鹿腿等食材。
街头有卖花的姑娘,她顺手也买了两把。姑娘家都喜欢花,她那里简陋,尽量整舒服点吧。
袁缜自跟着李南风后,每月的银子已很够花销,也不让她出去摆摊,怕有事上来顾不上她。
但是自搬到李家来住之后,这一片治安可太好了,完全没有无聊的人会骚扰,顶多也就是路过盯着她看看,这样,她便就又支楞起了小桌子小板凳,摆上了给人卜吉的牌子。
周围住的都是官户,出手大方,往往接一笔生意能够她十天半月的花销,更别说有些家里因喜事来测日子的,东家夫人们更是会额外有打赏。所以过过小日子还真不缺什么。
关键是这世道也慢慢太平起来了,有时候想想,若能日子就这么过着也不差。
不过袁缜的父亲已经来信,说是大雪阻了路,但是元宵节之前会到京,到时候离南下的日子也近了。
南边也好,终究是她的家乡。
“袁娘子,你要买木炭吗?”
路过忽有推着车的老贩探头在问。
袁婧想了下,问道:“我想买,但我拿不动。”
“那无妨,你知道我家住哪儿,回头你让袁小哥儿过来取就成。”
袁婧住着太师府的房子,一般人是进不了四面胡同的,除非有府里开的条子。但那显然太麻烦。
“那行,烦您给我留一些,回头我让缜儿来取。”
……李南风今日不出门,目前也没有什么事情待办,袁缜今日便也在府里。
前不久李勤听说府里住了位身手超好且话还不多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