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玉破禅醒来见身边没人了,披着衣裳起来,便见金折桂忙着给金老夫人写信,凑过去看,便见金折桂把他送她星河的事写给金老夫人了。
“金祖母收到信,该不会,也要弄一个吧?”并非玉破禅对金老夫人心存敌意,而是,有些事,他不自然地就想到了,“银霜一样的光下,金祖父怎么瞧着,都跟霜打过的羊屎蛋一样吧。”
“就胡说,我祖父年纪虽大了,皱纹虽多了一些,但风姿卓然,不是寻常人比得上的。”金折桂啐道,斟酌再三,又觉金老夫人总在信里诽谤玉家,天长地久的,玉破禅再大度的人,也会心生嫌隙,于是便在信里写上金老夫人的信,玉妙彤、戚珑雪等人都爱看得了不得。她自觉有那么一句,金老夫人总不至于再处处诋毁玉家了吧——大抵是有孕后呆笨了一些,金折桂此时没想到,金老夫人日后会在信里,把说玉家坏话内容,单单写在一张纸上。
自然,这些都是后话,趁着送信,玉破禅也写信给皇帝,告诉他塞外已经开始靠着他选妃的事挣钱了,又写信给玉老将军,要玉官道这名字提了一提。
且说信是先寄到西陵城的,在西陵城,金洁桂顺便又写了家书,准备了一些东西叫人一并捎带回京城。
因送信的人是金家家兵,且柳家一家如今还住在金家,且金折桂准备给金家人的东西更多,于是信便先一股脑儿地送到了金家里头。
沈氏忙乎着南山跟沈灵华事的时候,才收到金折桂报喜的信,彼时得知金折桂有喜了,不禁十分懊恼,连着几日对金将晚、岑氏等人道:“若能早知道几日,我如今就去子规城里照顾她了,那边天冷得很,她打小就没个奶娘,也不知道有人照顾她没有。”
此时,再收到金折桂的信,翻看一番,见信里信外,只说玉破禅对她如何地好,略放了心,却也不由地对同看信的金老夫人道:“如今再送信,怕是大雪封山,信送不去了。”
“那死丫头。”金老夫人随口说了一句,恰看到山寨里众人争相抄看她的书信,并把她信里的警世箴言,奉为圭臬,不禁心生得意,眼瞧着玉家的信也在,就招手叫人递给她看。
“有个什么?玉家人要问,就说我逼着你呢。”金老夫人又伸了伸手。
来送信的人既然是金家人,自然是早就听说过金老夫人那嚣张跋扈的性子,不敢违背他的意思,便将信递了过去。
先瞧着信里没有诋毁她的话,金老夫人安心了,待看见玉官道三字,不由地蹙眉,心想玉破禅到底是粗汉子,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及至扫到金折桂先提起这名字时,便又想,这名字看似锋芒毕露,实际上朴实无华,这才是起名字的人有墨水呢。
“给玉家送去吧。”金老夫人道。
“老夫人,给皇上的那封,您老要不要瞧瞧?”送信的家兵有心讨好金老夫人,他从一进门,就被正房后头山岭上的黑风寨震住,再望一眼那比真正的黑风寨更气派的门廊、哨塔,不由自主地就想讨好金老夫人。
“给圣上看的,老身岂会那般不知规矩?”金老夫人嗤笑一声,见吓着那家兵了,便又叫沈氏给赏钱,琢磨着如何去请星宿大师依着七月七日的星象,也弄出一张珠网挂在屋顶上。
送信的家兵得了赏钱,又听沈氏说“送完了信,再来跟老夫人说话”,便赶紧去玉家送信送东西,在玉家留下东西,并不久留,便驱马去宫门前找玉破禅交代的太监送信去,离着拱门尚且有半条街,就望见玉入禅蔫头耷脑地骑在马上过来,想起山寨众人口中,那出现在金老夫人信中的玉入禅何等的潇洒、威武,不禁失望起来。
连着几夜守在西山不曾归家的玉入禅并没认出那金家家兵,肿着眼泡,打着哈欠,不时擦了下嘴角涎水地从这家兵身边过去。
家兵摇了摇头,心叹除了金老夫人眼见为实,京中其他人多半都是见面不如闻名,揣着这样的想法,便拿着信在宫门外找一个姓张的太监,见到人后,随着那太监进宫时,就已经到了日暮时分。
此时,进到御书房中,抬眼看见传说中的先皇后,家兵瞧见先皇后身上的穿着,便怔住,赶紧把头低下,见惯了给人瞧病的戚珑雪,便不觉得先皇后有哪里好。
虞之渊接了玉破禅的信,匆匆一扫,略过那些寒暄的套话,便看到玉破禅信中说,慕容部落已经被慕容十三接管了,慕容部落大势已去;再看后头,又见信中说子规城已经开始赚他选妃的银子了,便问家丁:“子规城中,那些人为了选妃,是怎么上蹿下跳的?”
“回皇上,老太上皇龙御归天的时候,就有不少人来子规城买各色皮毛,赶着给家里的姑娘做皮衣裳;后头瞧着子规城里卖些稀罕的物件,那些人又来买那东西,个个阔绰得很,成千上万的银子,一张嘴就有了。小的原先不知为何那些人争先恐后要买红宝石,把红宝石哄抬的有价无市,如今斗胆瞧见先皇后头上的簪子,这才恍然大悟。”
虞之渊愣住,抬头向壁上挂着的陆繁英的画像看去,果然瞧见四季中,陆繁英头上唯一不变的,就是一根红宝石拼成的桃花簪子,反复看了玉破禅的信,道一声“朕晓得了,你何时离京?”
“要等明年春暖花开了,眼下,塞外已经飘起鹅毛大雪了。”
虞之渊原想给玉破禅送信,听家兵如此说,只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