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嗽一声,再咳嗽一声,一连咳嗽四五声。
终于在场的人想起金蟾宫来了。
“蟾宫莫不是着凉了,天虽热,但少吃点冰沙吧。”金老夫人从金折桂能回家的惊喜中醒来,似有若无地含笑望了眼岑氏。
岑氏笑盈盈地道,“母亲瞧着,哪一日,叫朝柏过到我名下,虽在太上皇孝期里,不好大办,但亲戚们也该请一请才是。免得有人不知情,到时候委屈了朝柏。”
“说得是,虽不能大办,但也不能马虎了。要什么,你跟你大嫂子商议着,若寒酸了被人瞧不上了,仔细我在你儿媳妇面前罚你。”金老夫人左手金蟾宫,右手南山,虽上了年纪,但被两个集天地之灵秀的男儿簇拥着,红光满面,精气神十足。
金蟾宫诧异了,沈氏、金将晚稍稍思量,便想通其中的蹊跷。
金阁老顿时惭愧起来,原觉得家里只有金蟾宫一个没娶,此时才恍惚想起一直为阁老府鞍前马后奔波的岑氏、金将禄一房里,还有个没娶妻的人,“听你们母亲的,要用什么,只管开口,除了违制的东西,天下没有咱们家没有的东西。”瞧见金朝柏站在人堆后头不显眼,就招手叫他过来,打量一番,只见金朝柏容貌虽不及金蟾宫、南山两个出众,但也颇有两分他年轻时候的影子,解下腰上的玉佩,便替金朝柏戴上:“好孩子,不愧是金家儿孙,好个相貌堂堂。”
金朝柏受宠若惊,又一头雾水,在金家里头,论理,他该是比南山这义子兼质子更得金阁老欢心,但谁叫南山是金将晚的义子,金将晚又是金阁老、金老夫人的心头肉,且南山容貌、品性、才学,又是他不能比拟的,于是,虽是金家少爷,却被南山这外来的比下去了。此时,才听说金阁老说了一串子皇帝的决定,又见一堆人把矛头对着他,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懵懵懂懂地接过金阁老递过来的玉佩,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怎么回事?比金朝柏还糊涂的人,就是冷氏,冷氏先还冷眼旁观,幸灾乐祸地想:看公主进门了,金老夫人还怎么摆架子!须臾见众人又说要抬举金朝柏,便茫然了,冷不丁地想起金蟾宫乃是金家嫡长孙,金老夫人这是要用上一直不起眼的金朝柏了,虽有个公主儿媳妇不好伺候,但一听金阁老、金老夫人的许诺,顿时抢着道:“父亲、母亲,朝枫年纪大了,如今也有个二十几了,再不娶妻,实在不像话,若挡着了朝柏、蟾宫的亲事,怕是嫂子、弟妹心里要埋怨我呢。”心里琢磨着金老夫人是想法子给皇后为难呢,庶子的庶子求娶公主,皇后莫非要拉出那个掖庭宫宫女生的公主许给金家?
金朝溪诧异了,他自然是岑氏一开口,就听出其中的蹊跷,见冷氏主动请缨,才要令冷氏住口,但又想起这也是他们二房将功补过的好机会,于是就默许了。
“朝枫的姨娘已经给朝枫定下亲事了,难不成你把这茬忘了?”金老夫人问。
金蟾宫、南山原本想着公主身娇体贵,自是该叫他来娶,因此没听出岑氏、金老夫人的弦外之音,此时听冷氏开口,顿时了悟了。
能不娶公主,金蟾宫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冷氏心恨姜姨娘多事,笑道:“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姜姨娘算个什么东西,她哪里能替少爷定亲?”
“老身也点头答应了,你少动歪脑筋,虽是跟京外人家定的亲,但若是为娶公主退亲,岂不是叫人说咱们金家仗势欺人?贪图富贵?”金老夫人终于点明白了,“老三家的,虽没有公主府,但也不能唐突了公主。给朝柏院子的方位、摆设,全请了宫里人来看着。”
“是。”岑氏点头。
金阁老因金朝溪一房识时务,不觉也更看重他们两分,当即道:“随我去书房,商议商议拿多少聘礼给皇上。”背着手,并不向外书房去,去的是黑风寨后坡上的内书房。
金将晚、金将禄自是要随着金阁老去,单留下个金将溪拿捏不定要不要随着去,若去,万一金阁老叫他也拿出两分聘礼呢?毕竟是娶公主,不管是什么公主,总是金家合家的大事。这一番犹豫,便踟蹰不前,只做出在金老夫人身边尽孝的模样。
“老大家的,递折子给皇后娘娘,老三家的,把朝服准备好。蟾宫、南山,去各家里打听打听,都是些什么人要娶公主。”金老夫人道。
“是。”沈氏琢磨着既然是皇后决定谁家娶什么公主——若说皇帝忽然跟公主们要好了,替他们择偶,那不如说皇帝忽然至仁至孝了。如此,必要先见过皇后,跟皇后大好交情不可。
“是。”岑氏也觉得她这公主儿媳,必要是个性子好、出身低的才行,若果然娶个宁太后所出的公主,那公子性子骄傲不说,牵扯也大,那他们一房就有罪受了——不过,他们家都说是庶子娶了,皇后若是当真把宁皇后出的公主嫁来,那皇后也要得个不贤良的骂名。
“是。”金蟾宫放心了,拍了拍只比他大一岁的金朝柏,死道友不死贫道地长出一口气。
“母亲,你且回去歇着吧,儿子把这好消息告诉师父去。”南山面皮随了郁观音这江南女儿的秀美,但双目深邃有神、鼻梁高挺,却又随了鲜卑人,此时微微一笑,顿时叫金老夫人、沈氏、冷氏、岑氏花了眼睛。
“好小子,将来一准能金榜题名。”金老夫人摸摸南山的头,只觉他黑发如墨,微风拂来,墨发散发出海藻一样的靛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