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下了文质彬彬的面纱,那个人就站在眼前,散发着如有实质的威压感。
项南星深吸一口气,慢慢蹲下捡起硬币。他的脸色看上去依然平静,然而后背的衣服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汗水浸湿了。选择蹲下而非弯腰,除了不愿低头的意思以外,也是为了挺直了背,掩饰好自己的这一点。
在逆境中保持住冷静的思考能力,不慌乱,不失措,这个一直是项南星最为自豪的特点。然而就算做到了这样一般人无法做到的事,对上高出一截的对手时依然是毫无意义。实力就是实力,强者既然能够把你打入逆境,自然也能把处于下风的你再次碾压一遍又一遍。
“你的底牌就是一开始先走的那个小女孩吧。”徐闻的声音再度冷酷地响起,“装作争吵,实际上只是找借口先走一步,这一点看她走的时候甚至忘了带走筹码就可以确定了。想想一般人若是决裂,怎么会留下自己最宝贵的资源?但她若是真的拿走,你和我的这场游戏说不定也就无法成立了。她临走时的短暂迟疑,应该是在考虑这个问题。最后寄望于对手忽略掉这种级别的细节,实在是太天真了。”
项南星的身体短暂地僵直了一秒。他的手指已经触到了硬币,正要捡起,却被徐闻突然说出的这话震得几乎脱手。
听这语气,难道对方从一开始就已经看穿了他们的计划?
“你大概在想我难道从一开始就看穿了?”徐闻再次鬼魅一般地捕捉到了他的想法,“不,我察觉到这些细节是在我意识到你们互通讯息之后。你在上一局里展示出来的变化太过明显,让人没法不去怀疑你是否得到了什么信息,再加上在那之前你魂不守舍的表现,以及第三局里异常的举动,很容易就可以猜想到你们传递信息的方法。”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项南星却像没听到似的,只顾自己捡起了硬币,放在手心掂着。他的表情依旧沉静,看上去刚刚的僵直只是短暂失态。而此时徐闻这解说更像是自说自话,对他来说全无影响。
然而沈灵霜知道,项南星的这个动作正表明了他已经受到影响了。因为若是真正不受影响的状态,他应该直接开始扔硬币开始下一局,让游戏走下去,而不是在原地等着对方说完。
换句话说,现在项南星的真心是想听听对方话里是否会透露出对自己有帮助的信息。这既是谨慎,却也是他正在意着对方言语的铁证。
而徐闻这是打算要在这里彻底摧毁他了。沈灵霜暗想。在知晓了对方的手法之后,最末流的玩家会将其直接戳破,而好一些的玩家则会将计就计,反过来利用对方的手法为自己服务,就像徐闻刚刚所做的那样。
但更好的玩家,则会选在一个合适的时机将计就计。换做是沈灵霜自己的话,即使看穿了对方的计谋,自己依然会装作不知情的样子,一直演到后面的关键局再反将一军。这样一来她有充分的时间确认自己的猜测,而对手一旦中招,也就连翻盘的机会也没有了。
徐闻的段位显然不在她之下,然而最终却选择了并非最佳的策略。这其中的理由在他开始这长篇大论的同时终于渐渐浮出水面。
他打算全方位压制项南星,将对方的自信心尽数掐灭。他不仅仅要赢下这一局游戏,更打算以此为契机,毁掉这个人从今往后的一切可能性。
徐闻真正看穿项南星与南宫茜所用手法的时机,应该是在刚刚过去不久的第五局,甚至有可能是在这第七局进行到中途时才想明白的。他不做进一步的确认,直接在最快的时间内做出了反击,为的就是第一时间能直截了当地告诉项南星,你们的手法根本起不了作用。
这会给对方留出思考新策略的机会,徐闻当然也清楚这一点。然而他就是要踏出这一步,逼着项南星出招。这样做的背后,自然是因为他有应付对方一切花招的那份自信。
而他正在充分表现这一点。
“联想到那小女孩背着的组合枪,我猜想你们联络的方式应该是用枪上附带的红外瞄准镜来进行吧。”徐闻继续说道,“将瞄准镜的精度调节到最高的话,有可能保持几百米的距离仍不会发生太大的散射,这个也是隐藏自身同时观察我查看硬币瞬间的最佳距离,对于优秀的狙击手来说,有狙击镜的辅助,看到图案这件事绝不算难。但换个角度想,她要做到观看图案同时将信息传递给你,就必须保持连接两个人的直线上都没有其他的障碍物,甚至只是一片小小的叶子都不行。能短时间内赶到这么远的距离,并且找到一个符合要求的点安顿下来,而后立刻投入工作——老实说,我都必须对她脱帽致敬了,实在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才。”
“所以问题都出在你身上。”他话锋一转。
“你在第三局时的异常动作,应该是被红外瞄准镜的光线照到了眼睛吧。之前你们没有时间商议更细节的问题,所以你事先并不知道对方会用这样的方式来联系你,就算一时偶有失态也是情理之中。但你的问题是没能及时想通信号的意义,一直等到第五局中途才终于醒悟,结果没能提前做好心理准备,让那份喜悦的心情洋溢得想装作看不见都不行。按我说,只是用两种灯信号代表两种图案而已,难道真有那么难想吗?”
项南星捏着手里的硬币,虽然不回应,却心知徐闻说得一点都没错。闪烁代表“人头”,晃动代表“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