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黎清清就成了骑虎难下,赔罪也不是不赔也不是,平时若遇到这样的情况双方一般就各退一步避免当众闹得太难看,回头再私下解决,该算账算账、该言和言和,谁能想到这个表妹居然如此不留余地,根本不怕把事情闹大,就这么众目睽睽之下给了她一个大难堪。
黎清清一张脸又恼又窘地红了起来,瞪着表妹一时气得说不出话,围观众人在旁边交头接耳地低声议论,谁也没有注意到黎清清袖子下的手悄悄地拽了拽身旁的丫头,那丫头便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两位小姐的身上时,悄悄退后了几步,一转头就钻出了人堆儿。
黎清清咬了咬嘴唇,双目泫然欲泣地道:“这位小姐,我与你无怨无仇,你对我言语相讥也就罢了,还捏造谣言毁我名声,要知道……名声之于女子等同于性命,你、你这是存心想要我的命是么?我究竟哪里得罪了你要你对我下如此重的手?说出来也好让我明明白白地去死,否则我便是做了鬼也不甘心!”
表妹唇上浮起一抹冷笑:“你倒是挺会演戏,难怪当初骗得我大表哥团团转!你是没得罪我,只不过你行止轻浮实在令同为女子的我看不下去了,为了不使你给我们这些今日前来赴会的女眷丢尽脸面,不得不拉下面子来制止你,免得我们这些人因为你而遭到男客们的耻笑和误解,黎家好歹也是藿城有名的世家,黎小姐为了不给自家门楣上抹黑也请注意着些罢!”
这话一说毕,围观众人便起了一阵议论,姑且不论这二位是谁先挑起的争端,在场的都是女人,难免平日对又美貌又富有的黎清清嫉恨有加,如今见有人出头打压她,自然乐得落井下石,便纷纷附和着指责起黎清清来。
黎清清当然明白这些人的心思,却不理会,只管望着表妹落泪,哽噎着道:“这位小姐口口声声说我骗了令表哥,敢问你可有证据?传言当不得实证,请拿出确凿的证据来,否则便是血口喷人,黎清清抵死不认!”
“实证?”表妹讥诮地笑起来,“全藿城谁不知道当初你与我大表哥白沐云有婚约在前,价值连城的聘礼也收了,还死皮赖脸地让令兄黎清雨跟着我大表哥学做生意,却趁着这机会把同白家合做的三成客商暗中拉拢到了你黎家去,紧接着你黎家便以家中老爷过世须守孝三年恐耽误了我大表哥的终身为由毁约退婚,害我大表哥因此患了失心疯——此事全藿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还在这里装什么可怜?”
黎清清闻言再也撑不住哭了:“难道先父过世是我愿意不成?难道先父过世我不守孝还要办自己的喜事不成?那聘礼我家早就退还给了白家,白家的客商要是不愿同黎家合作,难道我们还能强迫他们不成?白大公子往日是何等强势之人,岂会因我家不得已的退婚就难受打击而患上什么失心疯?这些传言不过是平时那起仇富妒强的小人胡编出来毁我黎家名声的话罢了,公道自在人心,你若拿不出实证来,便是污蔑诽谤!”
这番话倒把表妹给堵住了,本来她所知道的也都是听说来的,根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如今被黎清清一样样驳得入情入理,一时间竟也没了话说,然而事情到了这个关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认错低头的,否则她就真成了无故挑衅、没教养没妇德的人了,于是冷哼着道:“我大表哥人再强势也是情深义重的好男儿,原本一腔心意全用在了你的身上,纵是等你三年又有何妨?你黎家却是干脆,毁约退婚干净利落,丝毫不顾情分,大表哥用情已深,自是难承打击,如今到了你口里倒成了我大表哥活该承受不起、活该因此而疯了!天下间还有你这么心狠绝情的女人么?!”
两个女人再度吵得天昏地暗,刚才被迫出镜的罗扇趁机悄悄儿地退出了战圈,正要拉着目瞪口呆的绿蕉一起溜出去,就听得门外一阵脚步声向着这边过来,场中的黎清清突然从头上拔下一支金簪来,锋利的簪尖对准自己的喉咙,哑着声音哭道:“这位小姐罔顾事实、偏听讹传,莫不是非欲至我于死地不可?既如此我也无法再顶着这样的名声苟活于世,今日便当着诸位的面自裁于此以洗清白!望我死后这位小姐能留些口德,莫要再用这传言去伤害我的家人,我在九泉之下好歹也能瞑目了!”
一言说罢,举起簪子便向着自己的喉咙刺去,引起一片惊声尖叫,就听得一声沉喝“住手!”发自门口,众人循声望去,见一大伙男男女女从门外闯了进来,开口喝止黎清清的正是她的哥哥黎清雨,黎清雨的身后却是白二少爷、白大少爷和白二老爷,这两拨人不知怎么就碰到一起赶了过来,不过罗大眼儿眼神一向很好,一眼就瞥见了黎清雨身旁站着方才黎清清身边的那个丫头,不由心下了然:这丫头不但叫来了黎清雨,还把本次事件所涉及到的中心人物白家兄弟也给叫了来——黎清清还真是心机不浅!听着脚步声就断定了自己需要的人就近在门外,立时便举簪自裁,让这两拨人正好将她壮烈的举动看在眼里——不,也许她只是做给白二少爷一个人看而已。
黎清清举着簪子往下刺的手因黎清雨的沉喝而顿了一顿,转而仍欲往下刺,早被黎清雨大步过去劈手夺下:“糊涂!你这是做什么傻事?!安能因无聊之人几句胡言乱语就自伤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