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清卓与孙呆了整整一日,渐渐对他的灼热目光麻木,自觉脸皮都变成了铜墙铁壁。酉时初,男人终是舍得在椅中动一动,换了个姿势,哑声问道:“可有什么发现?”
宁清卓抬头冷冷反问:“孙大人可有发现?”
孙剑锋自然没发现。他这一天都只顾着看宁清卓,哪里有看那些案卷一眼!却是丝毫不羞愧答话:“还没有。”
宁清卓便暴躁将手中书册一扔:“什么口供!都是一堆没有重点的废话!”
见她没甚进展,孙剑锋甚是愉悦起身:“不急,慢慢来。今日到此为止,我们先去吃饭,明日再来。”
宁清卓也不似平日一般与他争辩,竟是垂眸应了声好。却又问道:“一会吃完了饭,我可不可以离开半个时辰?一天没有回云雾阁,我放心不下,想去看看。”
孙剑锋有些犹豫。他自是不愿意放宁清卓离开,可考虑到她已经陪了他一整天,他若逼太紧,难免让她心生厌恶,这才勉强应允。
饭后,宁清卓在几名锦衣卫“护送”下,回到了云雾阁。宁杰见到宁清卓,连忙迎上前:“当家的,怎样?”
宁清卓看几名守在店门口的锦衣卫一眼,沉重摇头,又道:“你把账目送去偏堂,我要看看。”
宁杰便去柜台捧了账本,又拎了纸笔,跟了上去。偏堂里,宁清卓先以眼神示意他安静,这才在茶几上铺了纸张,提笔写下了几行字:竟是她今日所看案宗里,发现的可能有用的信息。
宁杰凑在她身旁,边看边点头。待宁清卓写完,他压低声道:“当家的,你放心,明日我便去帮你打探……”
宁清卓摇头,也低声叮嘱:“你别去。你是我身边的人,若是这么到处乱跑,定是会被注意。”她看了门口一眼,声音愈低:“你去王大学士府上,找他的儿子王公子,将事情告诉他。那人是沈鸿锐的好友,又有些能力,由他出面打探,最为合适。”
宁杰恍然应是。宁清卓这才将账本摊开:“行了,快出去吧。”竟真是查看起账目来。
宁清卓不信任孙剑锋,是以,她只有设法从茫茫的案宗中,搜刮出可能有用的信息,再让值得信任之人帮她核实情况,不准就真能找出线索也不一定。她这么苦心耐心看了好几日案宗,王公子那却丝毫没有进展。宁清卓正觉无望,开始考虑要不要改变策略时,却终是得到了好消息。
这日,宁清卓照旧回云雾阁,将搜集的信息写给宁杰。却听见大堂里有人询问:“你们掌柜在不在?”声音竟是有些熟悉。
她急急放下纸笔行出,果然见到了王公子,心中便是一凛。面色却如常上前招呼:“王公子,你找我?”
王公子也知晓她不便,只是一声叹息:“宁姑娘,沈公子曾叮嘱我,让我好好照顾你。可他入狱这些日,我只是忙着四下打点,都不记得要来看看你。”他关切问:“你还好么?生意可有难处?”
宁清卓便也一声叹息,自然而然转身朝偏堂行:“我现在哪里还有心生意。那锦衣卫的指挥佥事孙大人愿意帮忙,这些天,我都在他那里查看案宗……”
两人就这么闲聊行到了偏堂。见四下无人,王公子这才变了神情,凝重道:“青楼那里,我还真查出了问题。”
宁清卓心中一喜。这还是她前日传递给王公子的信息。彼时她见冯家下人口供中有这么一句话:“冯掌柜从不在外过夜。就算去青楼,也是子夜前便回了。”心中莫名多想了些。
冯星四年前丧妻后,便再不娶妻纳妾,想来是个重情之人。这种男人去青楼,或许不是为了贪图享乐,而是想找个知冷暖的体己人。若是碰上了合适的姑娘,一来二去,生了情谊,那这位姑娘,不准会知道些内情。这才让王公子去查探一二。
王公子上前一步,低声道:“我去了冯星时常去的烟雨楼,那老鸨果然说出冯星有名老相好,名唤丽娘。只是……那人一个月前,就被人赎身,离开了青楼。”
宁清卓眯眼:一个月前。那丽娘早不离开晚不离开,偏偏在妖书案发前不多久离开,实在让人怀疑。王公子显然也是这么想的,急急道:“我再问那丽娘的去处,那老鸨却不肯说。我怕再多追问会打草惊蛇,只得离开。宁姑娘,我此番来便是想和你商量下,这事我定是没能力深查下去,你若不放心孙大人,我便告诉廖主事,请他出面调查,可好?”
宁清卓皱眉思量起来。王公子虽然因着父亲职务之便,查探时多有方便,但是毕竟不是衙门中人,真到了关键之处,他还是处处受制。廖浩南身为刑部主事,能得沈家信任,就连沈大学士都请他查探《偷香记》一案,想来应是个可靠之人。遂点头应允:“好,那便劳烦王公子跑一趟,请廖主事出马。”
王公子应好,便打算告辞。可宁清卓思量片刻,却又低低唤道:“王公子且留步。”她措辞道:“其实……我怀疑孙剑锋是妖书一案的幕后主使。”
此话一出,饶是王公子有所预期,也不禁大惊:“宁姑娘为何有此揣度?”
这个问题宁清卓却不好回答。她自然不能将她与孙剑锋的纠葛说出,遂避重就轻道:“原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真相。现下咱们既然掌握了先机,不如便试上他一试。我想请廖主事找到丽娘后,先将她藏起,配合我设个局以作检验……”
她与王公子一番低语,最后道:“如果真是他,那便抓他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