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清卓脸色有些僵。她倒是想说出她对孙剑锋的厌恶,可想到孙剑锋若真救出了沈鸿锐,她就得嫁给他,还不如现下做个铺垫,免得事到临头害宁如欣忧心,这才含糊开口道:“我可能会嫁给他。”
宁如欣瞪大眼看她,半响方一声欢呼:“太好了!你也要成亲了!”
宁清卓微蹙眉:“……也?谁还要成亲?”
宁如欣嘻嘻笑道:“我啊!我现下住在宏朗家里,又不是他下人,名不正言不顺,多不方便。左右我们也情投意合,便打算挑个日子成亲。”
宁清卓的眉头一下便舒展开来,露出了近日里第一个真心笑容:“姐姐……这真是太好了。”
宁如欣即将成婚的好消息仿若一道幸运符,不过多久,宁清卓竟是又得到了一个好消息。一名校尉来孙府,送了一串钥匙给她。宁清卓见那钥匙甚是熟悉,心中惊疑:“这是什么钥匙?”
那校尉躬身答话道:“是云雾阁的钥匙。宁家被抄家后,云雾阁也被冲做官产,前些日子,孙大人让我将它买了下来,说送给你做聘礼。”
宁清卓接了那钥匙,心中没有一丝欢喜,反觉暴躁焦虑。她冷冷一笑道:“我嫁不嫁他还是两说,他倒是着急送聘礼。”
那校尉似乎清楚孙剑锋与她的约定,听言再次躬身一礼:“宁姑娘,孙大人的传书已经送达京城,明日便会上呈圣上,定会让你称心如意。”
宁清卓便是一惊:“他已经找到证据了?”
校尉却不肯再答,只是告辞离去。
宁清卓焦心等到第二日下午,总算有了消息。圣上发现东厂李公公与陈大学士合谋,派人伪装成商队之人,私自售卖优良武器给蒙国,栽赃陷害沈家,登时大怒!当场令人将李公公拖出午门问斩,又将陈大学士杖责二十,交由三法司会同锦衣卫审理定罪。
沈大学士已经被削职为民,圣上碍于脸皮,也不好再将官位还他,只能转而将沈鸿锐释放,又给了沈家一些好处,以作补偿。
沈鸿锐安全了,宁清卓久悬的心终是落了地。可却是同时,她的惶然恐惧愈发清晰:孙剑锋真做到了,他救了沈鸿锐,于是……她得嫁给他。一想到往后要与那人呆在同一屋檐下,就算他不碰她,只是日日见到那张脸,她也觉得窒息。
仿佛要加深她的这些感觉一般,初时那给她云雾阁钥匙的校尉再次出现,召集府上家丁,开始装扮孙府。宁清卓一早醒来,便见到自己的屋门上贴上了大红喜字,脸色立时青了。
她几番追问,寻到那校尉时,便见那人正和管家一起草拟宾客名单。宁清卓直接上前,抢过两人手中的纸张撕碎,咬牙怒道:“把那些灯笼红绸全部撤去!”
管家低了头不敢说话,那校尉却是平静道:“宁姑娘,再过十五日便是你和孙大人的大喜。孙大人说欠了你一场婚礼,令我好好准备,我现下才开始布置,已经算迟了。”
宁清卓怒极反笑:“我十五日后大喜?我竟然不知道?”
校尉一脸淡然道:“是么?许是孙大人想给你个惊喜也不一定。”
对于宁清卓的要求,校尉当面好好应承,转身却不理不睬。宁清卓不愿把事情闹大,就怕被宁如欣、高元纬和其他宁家族人听去,害大伙担心,只得放任那校尉不再管。这么不过几日,孙府便一派喜气洋洋。宁清卓心中愈发烦躁,索性出府去找宁如欣,顺便散散心。却不料,路上又碰到了事情。
原来,沈鸿锐出狱后便来孙府找过宁清卓,宁清卓几番思量,还是决定不见他,免得他清楚了始末后,与孙剑锋对抗上,又生事端。沈鸿锐在孙府外苦守了几日,没有见到宁清卓,便也不再前来。宁清卓心中庆幸,却不料,这人竟是偷偷藏了几天,就等着抓她出行。
彼时,宁清卓乘马车行了一段路,眼见就要到余宏朗家,却听马儿一声嘶鸣,随后便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唤道:“清卓!清卓!”
宁清卓心中咯噔一下,挑开车帘看去,果然见到了沈鸿锐。男人显然准备充分,一身方便活动的劲装,正在与几个孙府家丁交手,眼睛还抽空往车厢瞄,口中喊道:“宁清卓!你这么躲躲藏藏算怎么回事?!你倒是出来见我一面!”
宁清卓猛然拉上车帘,深深吸气。又低低朝车厢外的马夫道:“快点!冲过去!”
马夫得令,果然扬鞭喝了声“驾”,马儿便再次行驶起来。
马蹄声声,沈鸿锐的呼唤渐渐远了,宁清卓依稀听得他似乎追着马车跑了阵,便是一阵揪心。她情绪低落,便也不敢再去见宁如欣,就怕被姐姐察觉了端倪。遂令马车在外城绕了一圈,又回了府里。
宁清卓再不敢外出。日子愈发煎熬,每一分钟仿佛都在等待死刑。然后这天夜晚,她正躺在床上无法入眠,却听见了门栓一阵响动,扭头看去,便见一个男人急急行了进来。他冲到宁清卓床边,带着风尘与血污的气息,重重扑去了她身上。
宁清卓被压得一阵反胃。孙剑锋头发蓬乱一身狼藉,却是目光炙热看她,急促喘气。
他很激动,宁清卓却是满目死寂。她缓缓开口道:“我日日夜夜期盼你死……你为何不死?”
孙剑锋低低笑了一声,缠着绷带的手掌撩开她的发:“我若真要死,定是会拉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