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文上说……”二人的静谧中,萧晚儿的声音悄悄响起:“如果男子让女子的发丝穿过他的指尖,是表示男子对女子的怜爱。”
赫连挚闻声手僵硬在原处,那缕柔顺的发丝从指尖滑落,垂在了萧晚儿的肩头。
看着那缕从他手中滑下的发丝,萧晚儿心头一颤,竟觉得微微的苦涩从心底蔓延。
“你说是么?”萧晚儿小心翼翼地抬头,眸中仍旧带着一丝期翼。
“公主,属下只是听命于公主,心中不敢有半分杂念。”赫连挚的语气恭恭敬敬,手重新抬了起来,利落地替萧晚儿绾上那缕发丝,戴上了那木簪子。
“这个簪子是你赠给我的,上面的字句也是我想对你说的……”萧晚儿蹙着眉毛,眼中已有雾气。
空气一时凝固。
萧晚儿静静地听着他会如何答复,赫连挚却是静默良久,这是这一开口,萧晚儿就露出了失望之色。
“公主……”
“不要再叫我公主了,我不听我不听,我不是!”萧晚儿秀美一拧,用手捂住了耳朵,她讨厌这两个字,这两个字就像一个枷锁,栓住了她渴望拥有的所有。
“我累了,我想回去了。”末了,萧晚儿垂下了眸子,转身朝着客栈的方向走去。那决然的背影,带着几分萧条与落寞。
赫连挚看着那个眼中含泪,秀美紧拧正生着气的女子,一时无言,最后也只能是一抹自嘲溢上嘴角地紧随其后,没了后话。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回客栈的小路静悄悄的。夜色撩人,却也死寂无声。
萧晚儿忽然顿住了脚步,回头的刹那,两颗晶莹的泪滴顺着眼角缓缓落下:“赫连挚……”
见了落了泪,赫连挚不由得一震,那泪水仿若滴在了他的心上,那么凉,那么悲戚。
“保护我仅仅只是你的职责是么?”一句话,问得刨根问底,也似乎是在解刨着他的心。
“是……”
萧晚儿咬了咬牙,眼眶已经泛着微红:“那么你既然是我的属下,也自是要让我开心的对吧?可是你让我哭了……”
“属下知错。”
“我不要你知错,我要你唤我的名字,不要叫我公主,我不在帝都,不在皇宫,我不是公主!”倔强的话语,带着几分傲慢的撒娇,却也动人。
“我之所以想跟着皇兄出来,不过是因为,我觉得我再也没有机会这样与你一起毫无顾忌地走在一起了。”萧晚儿手足无措,泪水似断了线的珍珠,咬着的唇,几分苦涩:“我的人生,就是一场可以望见尽头的等待,而这个尽头却不是我所渴求的……”
赫连挚看着萧晚儿哭得如此伤心的模样,想抬手,但手又僵硬在原处。
原来眼前的这个姑娘……这个娇蛮又常无理取闹的姑娘,也深深的明白着这些道理。她不是不懂,只是装作不懂罢了。
二八年华,却已经一眼望尽了人生路。
皇宫的奢靡与华贵,让人惊羡的尊贵身份地位,何尝不是她的牢笼……
从来没有问过她,她愿不愿意,从来没有觉得她可怜,因为她高高在上,令人畏惧,令人羡慕。
生来是公主,后半生注定是异国他乡的王妃,注定的人生命运让她也只能平时无理取闹几下以示自己的不满。
可有谁知道笼子里娇生惯养的金丝雀,也有着向往山林的美好愿望……
她从不曾有选择。
赫连挚望着她,那么美的公主,那么让人羡慕的公主,心中却藏了世人皆不知道的悲苦无望。
当她看着那些平民夫妇,那些挽手走在街边的眷侣佳人,眸光里流转的是惊羡与希望,她是那般的向往……
那样的目光,触痛着他的心。
可谁逃得脱命运?
有些悲伤,从希望诞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