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村头老杨家说起外孙女回村,赵玉兰只当是吴子馨的休沐期,却不明白为何辰时便到家了,便问道:“子馨,那县城到我们村少说也得三个时辰,你何以辰时便到家了?”
吴清河自回到家中,一直没来得及问,也一脸疑惑的看着吴子馨。皮阳没去过那县城,不知道路途到底有多远,也对多少个时辰没有什么具体概念,听赵奶奶问起,他倒不大在意,这丫头风风火火的,脚程快呗,便不作他想,自顾自的啃着鸡腿。而李修贤早已双眼迷离。
吴子馨吐掉嘴里的鸡骨头,拿布擦了擦嘴,脆生生道:“原本打算昨日午时便启程的,后来在集市上碰见了杨曦哥哥,他说最近白鹊垭口不太平,让我等他办完事一同回村,好有个照应,没想到等他办完事已是酉时,行至白鹊山便已天黑,我们担心在垭口碰到棒子(强盗),就去聋哑婆婆家住了一宿,今儿卯时便起身往村里赶了。”说着换了一副很惊慌的表情:“外婆,我们村子附近是不是最近常有棒子出没?”
赵玉兰疑惑道:“我们村子附近?…倒没听说过,那白鹊垭口最近常有棒子出没,倒是有所耳闻,孙女何以有此一问?”
吴子馨挠挠头:“那倒怪了,我与杨曦哥哥行至大峡谷已天色大亮,快到莘子坡时,听到几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吼叫,整个大峡谷全是回声,也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我们以为是棒子劫道,吓得跑着回村的!”
鸡腿啪一下掉进碗里,皮阳一愣,那不就是我吗?我道是谁那般惊慌赶路呢,原来是这丫头和她那个什么哥哥。
赵玉兰听了外孙女的话,不免有些心悸:“如此说来,莫不是那些棒子流窜到村子附近了?那咱们可得小心些,眼看过几日樱桃就要收成了,若被这些棒子半夜偷摘了去,待发运使来征收时,该如何交待?”
皮阳现在所在的这个村子,唤作樱桃井,因村民在村落各处大量种植樱桃树而得此名,原属西蜀之地,听村民们说,太祖赵胤当年攻打归乡,破城以后从投降官员口中打听到樱桃井的所在,太祖从小喜好樱桃,还没整理完军务便带着近卫来到了樱桃井,尝过樱桃井的樱桃后,多年以来念念不忘,开国后便将这樱桃纳为皇家贡品,每户村民每年可得两贯铜钱作为补偿,这对村民们来说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五月中旬便是樱桃成熟时节,到时由州府发运使前来征收,装车后由管道极速运往江陵府,置于官运大船的冰窖内储存,沿着水路一路北上,沿途分发给受了恩赐的封疆大吏和皇亲贵族,最后到达开封府皇宫内院。
忽听有棒子流窜于附近,吴清河也慌了,急忙道:“亲家母说的极是,需得早点通知乡亲们,说不得要做些防范才是。”赵玉兰点头附和。
一旁的李修贤又是一大口烈酒下肚,脸都红到脖子根儿了,方才一直含含糊糊的,嘴里念念有词的自言自语,此刻听闻村中有警,大喝一声:“慌个甚,不就几个小蟊贼么,不来便罢了,来了本将定叫他有来无回。”
赵玉兰放下碗筷,一拍桌子:“就你会吹些牛皮,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岁数了,当自己还是当年那个芝麻小官呢?”
李修贤被这一声大吼吓得一愣,瞬间清醒了不少,对着老伴儿不屑的哼了一声,偏过头去,嘴唇嗫嗫嚅嚅,却是不敢再多言语。一旁看戏的吴子馨乐得直咯咯笑。
没想到这李爷爷还曾是个行伍之人,也算自己同行了。只有皮阳自己心里清楚棒子是谁,虽不知棒子是个什么所在,但听他四人言下之意,大概是强盗团伙,没想到自己吼几声倒吼出这么大件事,为消除恐慌,只得讪讪笑道:“那个…子馨,早上是我在冲大峡谷里大吼,吓着你了,不好意思哈。”从碗里多了一块鸡腿那一刻起,皮阳心里就起了一些些变化,这会儿便去了小姐二字,很自然的叫起了子馨。
吴子馨大惊:“是你?”
“是我!”皮阳嘿嘿直笑。
“大清早的你去大峡谷鬼吼鬼叫些什么,你知不知道吓得我差点尿裤子了?”得知“棒子”是皮阳,吴子馨又惊又怒,竟是有些口不择言,连尿裤子这等粗鄙之语都说出来了,不过以她的性格,倒也不奇怪。
一旁已心中释然的吴清河此刻听到孙女的言语,忍不住喉咙里发出嗯嗯两声。赵玉兰也有些恼怒:“女孩子家家的,这般粗俗之语也说得出口,说不得外婆得好好改改你这脾性,如若不然,以后怎么嫁人!”
听见外婆的话,吴子馨转怒为羞,瞬间脸红一片,瞥了一眼皮阳嗔道:“谁让他吓唬我,我才不要嫁人呢。”
赵玉兰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皮阳心道,这李修贤一家虽住在这大山里,但观赵奶奶一言一行,皆像是受过良好的礼节培训的样子,说不定年轻时,也曾是某大户人家的小姐,结合方才李爷爷的酒后狂言,似乎这一家人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只是这李修贤为何如此怕老婆,就不得而知了。
此时怕老婆的李修贤正要往碗里添些酒,赵玉兰一把夺过酒坛子,瞪了他一眼,老头儿抱着手里的空气,有些尴尬,却也不敢去抢夺,看来是以前酒后没少受呲哒,只得转移话题,舌头有些打结,喏喏道:“说来也奇怪,我们这地方,五月时节下暴雨便也罢了,何以会打雷,我和老婆子——嗝——”说还未说完,便又是一个酒嗝。
吴清河闻言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