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其不争,哀其不幸,一生如此,可悲可怜。
燕京的雪比往年大了许多,像鹅毛又像自己的心飘忽不定。阿杉扶着向北门出城,城中许是被清了场,没有几个百姓出来。彻的脸上刺上了囚字,他被人鞭打的只剩眼睛依旧明亮。
城墙之上的龙首卫从箭袋取出箭来,一人身着龙纹虎带站在城墙边上。雪花落在他的狐裘上,但他并不在乎。望了许久,阿彬和彻才走出城门,一名将军恭身问道:“主公,不放箭吗?”那人摆摆手道:“等一等。”将军诺了一声,向后走去。
彻咳了两下问道:“国贼怎舍得放我?”阿彬的发丝不知何时竟也染银,眸子里的光也不知何时暗了下来。她苦苦笑了一声答:“也许他还念旧情吧.”彻抬起他依旧高傲的头颅说:“我是羽王,需要他念什么旧情。”阿彬望着前方无际的雪景冷冷说:“我唐家已无多少能力再持大王了”
彻愣了一下。他也没想到阿彬会这样说。他推开阿彬的手说:“我还能召样、益两州刺史起军。”这话有什么底气,那两人不过是墙头草,随风倒罢了。
雪落下的声音是怎样的,父亲十年前告诉她,那就像心在哭泣。那时她不懂,如今她真的觉得那心泣的声音,压得自己喘不过气,她受不了了。
阿杉望向他,眼里是愤恨和不满。十年了,她第一回流泪:“李彻!我想好好活着,你为我着想过吗?”彻不敢看她,转过头小心答:“等我除了贼,咱们就可……”
雪落在肩上,又落在额上,十三年了,阿杉终于再问道:“阿彻,你何时娶我?”彻望着阿杉不再说话。阿杉瘦弱的身子在雪中摇了摇,她自嘲式的笑了一下说:“天下人只知唐青字墨山,人称墨玉先生,却不知我唐忆杉,好啊,真好啊!”
燕京的雪少见的美极了,让人不禁回忆往事,阿杉不禁想起了曾经听到的诗,那先生这样说:“燕城玉色雅江南,赵客燕侠胡衣刀。待了生前身后事,青马踏雪忆往昔。”
这半生到底在干什么?自己都有些迷糊了。
二十二年前,江南首商唐卓尽卖家产,直往燕京来,一路上散金发银,好不受百姓爱戴。其车队浩大的恐怕连皇帝老子都比不上,因此昔日江南人称唐卓为“唐千岁”。
如今已到三月,燕京却还是冷,阿杉在车上不住的发抖,她真的是讨厌燕京的天气,父亲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一路上只是看着车窗外的风景,阿杉不满的叫道:“父亲!”唐卓回过神来,笑着摸了摸女儿的脸蛋,眼里满是慈爱。
阿杉看了看车窗外骑马的兄长问道:“哥哥怎么不进来坐车?”唐卓把头偏过去,眼里满是欣慰的说:“他长大了。”阿杉用手撑住脸忧心忡忡的说:“以后我长大了也不能坐车了。”唐卓宠溺的挽了挽女儿的发丝笑着说:“自然不会。”
阿杉抬起头,用那双像星辰的眼睛看着唐卓问:“那父亲刚才在想什么?”唐卓微微一笑,随后他将大拇指上的玉戒转了转说:“你母亲和我在燕京相识,不禁有些思故了。”
听说唐卓的夫人美极了,但在阿杉半岁时便便病故了。听府里的老人说,唐卓当天在夫人去世时只是轻轻的把夫人的脸抚了一下,便再没提过夫人的后事,只是今后滴酒未沾,可以前他被人称作是酒仙呢!
燕京的风景还是干巴巴的,树上的绿芽:不愿意抽出来似的,干枯的树枝和两边的灰尘让人感到深深的无趣。
但作为全国的首都,燕京路上的商人、军官却要比建康城的多的多,还真是龙穴自有繁盛果。阿杉把头探了出去,路上的行人们便看到了一个一身锦绣汉服的小姑娘欢悦的笑容,不禁也让自己的心情好了不少,阿杉整了整衣物开心的说:“父亲,快到城门了。”唐卓也像女儿似的把头探出去又收回来说:“我的淘气鬼说的没错呢。”
路上的行人都笑了起来,这一对父女,还真是快乐啊。
唐青在外面埋怨道:“父亲,您都到这个年纪了。”唐卓把额头对着阿杉的额头边摇边说:“谁叫我的女儿这么可爱呢?父亲的心都化了。”阿杉开心的笑了起来,唐青在外面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很无奈。
燕京南门的值官给谁都没个好脸色,还一个个的受过门费,说什么皇后娘娘寿辰,万民表率。到了阿杉他们的车驾,值官一拍桌子就要二十金,二十金可不是小钱,按天楚的钱比就是两百两银子,这哪是什么门费,分明是抢啊!
唐卓不紧不慢的从怀里掏出一枚金纹令牌从窗外伸了出去,值官拿着马鞭慢慢的靠了上去,看完立马伏身说:“冒犯了大人,小的深感恐惧,还请大人在上首面前多多美言几句。”值官刚才这么凶,像只狼狗似的,这会儿怎么坏的像只兔子。
阿杉在车内轻笑一声,而唐卓则只是应了一个好字。
天楚早已被财阀、军阀、门阀瓜分,民不聊生,税不入库,官不亲政,天不谅人,四海惨象四起,乱像只在一瞬之间。
父亲安顿好了宅院,已是半月后了。父亲找了个学堂,听说是昔日太子太傅,曾是先皇之师的伏于先生授课,甚是出名。学堂大极了,先生是个古稀老人,确不怒自威,让人尊敬。
学校里的学生有不少是陪读与奴婢,身份自然都低些,孩子就是这样欺负你就是欺负你,是非好恶也就那么简单。
那一日阿杉一人趁先生叫学生休息,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