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玉深陡然蹙起眉头,上前一步,“你能不能替你自己想想,别操心完李家的外孙再操心李家的女儿!”
苏幼仪诧异非常,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他突然发这么大火做什么?
苏幼仪从小没见他发过脾气,见他入仕之后似乎更加沉稳冷漠,在外人面前戴着一张谦和的假面,不知他今日为何如此生气。
她说错了什么?
季玉深似乎意识到自己失态,朝后退了一步,“抱歉。”
苏幼仪细想他异常的举动,总觉得古怪,便也没说话。
良久。
季玉深抬起头来,“李阁老总有一日会知道我投向皇上的真相的,即便如今再如何和睦,到时候也难两全。既如此,又何必费这个心?”
苏幼仪微微蹙眉,“将来的事尚未可知,可她如今为你生儿育女全心全意,你岂能如此薄情?”
薄情。
是啊……从他季玉深在雨中和苏幼仪决绝那日起,他在她心中便只剩薄情这一个印象了。
他确实薄情。
薄薄的嘴唇勾起淡淡笑意,他的笑有些残忍。
苏幼仪忽然意识到什么,“难道,你在李家为的不仅是得到朝中的权力,还有什么别的目的?”
苏幼仪太聪明,也太了解他,有些事只是一个眼神她便能猜出个大概。
季玉深别过脸,“不要多想了,我还能为了什么别的目的?眼下宫中刚进了新人,我可告诉你,这个李芸儿不是第二个李梓月,而是第二个李氏,你自己小心。”
这一点苏幼仪早有防备,哪怕李芸儿看起来再无害,她也不可能相信李家会送一只小.白兔进宫。
她道:“那二皇子若继续这样下去,李阁老和李梓月不会疑心你办事不力么?”
“不会。他们很难见到二皇子,只有我在中间做桥梁。我说二皇子丧母之痛打击过大,功课渐渐落下且再无斗志,他们又能说什么?”
苏幼仪无奈地摆摆手,“你心意已定,我不拦你。只是劝你行事莫要太过决绝,你要争权夺利,未必要对李家的人如此无情,毕竟李梓月会是你孩子的母亲。”
说罢朝殿外走去,只留季玉深站在原地。
对李家的人……无情么?
他勾勾嘴角,无声地冷笑,“更无情的,还在后头呢。”
从东四所回去,苏幼仪一直闷着不说话。
回到永寿宫中,屏退了众人,淑芽才问道:“娘娘,发生什么大事了么?”
苏幼仪兀自神思,听她这么问才反应过来,“什么事?哦,没事,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不相干的。”
淑芽见她没有说到底是什么事,看来事关重大或者并不想和旁人商量,便默默去倒茶来。
苏幼仪心中想着季玉深对李梓月的态度,总感觉古怪。
哪怕他对李梓月从来没有爱过,只是利用她李阁老千金的身份,也犯不着对她那么冷漠无情吧?
听他的口气,将来李阁老倒台事情败露,他要和整个李府决绝一般。
如何决绝得了?
他的孩子母亲是李梓月,外祖父是李阁老,哪怕将来李阁老倒台了,皇上至少不会伤及李梓月和她孩子的性命,季玉深又为何说何必费这个心?
她越想越觉得古怪。
从季家被灭门,她的父亲也无辜受牵连之后,再到他们远赴京城季玉深高中,而后娶了李阁老之女在朝中一路升迁……
前尘种种在苏幼仪脑中闪现,无数的点连绵成一条线,让她脑中的脉络渐渐清晰起来。
时隔两年,她再重新审视当初季玉深抛下她的事情,有了新的感悟。
也许他不是唯利是图,不是利欲熏心,而是为了什么别的更重要的目的?
她忽然失笑,摇了摇头,“苏幼仪啊苏幼仪,你又被他三寸不烂之舌哄骗了不成?就因为他稍稍帮了你些,你就把过去的恩怨都忘了。他还能因为什么?”
她自言自语,然而心中总有一片巨大的阴影,挥之不去……
“元嵩,你来谈谈完璧归赵的故事。”
乾清宫中,三个皇子站在下首,皇上正在考他们功课。
最小的三皇子听见问题,不慌不忙道:“回父皇,完璧归赵的故事,说的就是一代明相蔺相如不辱使命,将和氏璧完好地自秦国送回赵国都城的故事。秦王欺负赵国弱小想强抢和氏璧,蔺相如通过自己的聪明才智和能言善辩,保护了和氏璧也不得罪秦王。后来比喻把原物完整无缺地归还本人,儿臣觉得蔺相如身上最令人敬佩的不是才华,而是胆识,在暴虐君主面前勇往无畏的胆识。”
皇上颇为满意地点点头,又看二皇子,“元韬,你来谈谈指鹿为马的故事。”
二皇子被点到名字,愣愣的,一时想不起指鹿为马是什么故事。
似乎是他们这些日子学的史记里的故事,可他这些日子根本无心学习,哪里还记得故事?
隐约只知道这是在讲一个奸臣的故事,二皇子心中顿时敲响警钟,对皇上这个问题的意味有所担忧。
这个奸臣,难道暗指他外祖李阁老吗?
二皇子心中胡思乱想起来,越发不懂得如何回答。
皇上冷声道:“朕在问你话,你在做什么?”
二皇子忙拱手道:“父皇,儿臣不会答。”
“不会?”
皇上冷声道:“薛太傅说整本史记都已经通读过一遍了,难道指鹿为马他没说过么?”
三皇子忙道:“薛太傅说过了,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