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以孩童那般微薄的气力,又怎能推得到沈陌黎。
在察觉到躲藏在沙尘中的那身影疯狂的朝自己这处追来时,沈陌黎携起孩童,加紧了速度朝沙域深处踱步而去。
仅听在身后未知的沙尘中,有惊悚的吼声阵阵响起。随之,受魔池毁坏影响而崩裂的地面,骤然间有剧烈的振动,宛若沧海涟漪那般朝四下扩散。
听到那悚人的声音,孩童带着最后吊着的一口气道:“契者,把我放下罢。灭宇兽本就是把我当做引诱其它猎物上钩的诱饵,才让我始终留着最后的气息。在你出现前,我的喉间便已被控制,在不由自主下发出声声呼救。”
说罢,孩童忍着剧痛,勉强抬起头。脖颈上有一尖锐的獠牙直插入喉间,鲜血自獠牙周围的破开处淋漓流淌,就像是在宣告着孩童将近走向尽头的命数。
孩童垂下眸,神情里的不甘闪烁,在最后要断气前伤神道:“仅是可惜……我在临死前不能揭露长者的恶劣。也罢,族人既如此相信长者,便让我带着这秘密离去罢。”
带着最后的不甘,孩童在不甘中虽仍有话想说,但终究忍不下身心剧痛带给自己的折磨,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感觉到自己搀扶着的孩童已然没了气息,沈陌黎眸底暗沉下去。
她不知孩童是从何处来的,此地离沙族避难处尚有段较远的距离,以孩童的年纪与修为,断然不可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独自来到这等地方。
从孩童未完的话里,沈陌黎依稀能猜测到孩童的生前应是看到或听到了哪位长者不可告人的一幕,这才给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
仅是沙族中,竟有人对一个孩童都能下这等狠手,令沈陌黎更加为沙族未来走向担忧。
由孩童的本性看,应属纯善之辈,临时还在为自己是否能逃开灭宇兽的追击而担忧,还在为自己的族人是否看清真相而忧愁。沈陌黎着实不忍,看着这样一个心存善意的孩童就此殒命。
但荒沙中,前有滚滚沙尘如刀似刃,后有恶兽狂啸追击,沈陌黎纵然为孩童的离世而伤,却也不得不将孩童暂且安置在沙域一隅,匆忙躲避灭宇兽的追杀。
好在灭宇兽与沙域内原先存在的其它魔物不同,因常年生活在荒沙地底的缘故,灭宇兽的行动不若其它魔物那般迅疾。
灭宇兽以控制孩童的嗓门,诱来其他营救孩童的人,便是想藏在暗处,就营救者一击毙命。
仅不过事有意外,孩童在见到沈陌黎后,也不知以怎样的意志,竟出其不意的夺回了对自己嗓门的控制,与沈陌黎说了那般话,更在沈陌黎未察觉的须臾,告诉了沈陌黎自己的行踪。
这才使常年潜在沙底,作为伏击强手的灭宇兽在第一时刹内,未能将沈陌黎击杀。
错过最佳时机,想再追上沈陌黎便非易事。
借着漫天飞沙,沈陌黎虽耗了些气力,却是费去不多时便避开了灭宇兽的追踪。
于沙尘间行走,一道与沙族城池相同的结界骤然出现在沈陌黎面前。
仅不过那道晶莹的结界,却比沈陌黎早前看到的城池结界要小上许多。
结界若是移动的屋舍,顶着无数沙尘缓缓往城池方向移动,徐徐几刻前移不过百米,那等缓慢令沈陌黎的心再次提起。
能聚出这等结界的,在魔地内唯有沙族可做得出来。
沙族人能重聚结界抵抗这呛人的风沙固然是好,仅是那般缓慢的前进速度,怕是在枫雙留给的一个时辰内,都走不到沙族城池,更别提穿过城池走出沙域。
联想及此,沈陌黎的眉头骤然蹙得更紧。
她迅疾的飞至结界前,聚力对着结界壁敲击几下。
几下节奏分明的敲击声响,顿时引起躲藏在结界内的沙族人警觉。他们自从离开城池后,无时无刻不在过着心惊胆战的生活。
先前在几位长者的组织下,好不容易找到半数结界碎片,本因寻到的数量较多,而对结界的尽数找回极具信心。可还未待沙族人有欣喜的时间,沙域内便再起异动,诸数沙砾若要将一切掩埋般,腾涌着朝沙域深处袭卷而来。
起初,众沙族人以魔力相连的方法,在汹涌的风沙中艰难地前行了一段距离。风沙不断敲击着他们的连接处,却因族人的聚集而无法将连接撼动。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族内老弱参差不齐,使本凝聚一起的沙族人渐渐分散。
颠扑不碎的沙尘好似猛虎,在一次次的袭卷慢慢分散沙族人中,也一步步将沙族人以魔力建起的联系慢慢撞开。
抵挡不住沙尘的凶残,沙族人在漫天飞沙中被撞击成若干部分,在沙尘凌虐下死伤过半。
于众数沙族人而言,他们都不知最后是何人将自己拾捡的碎片拼接成结界,这才使他们在沙砾的摧残中得以苟延残喘。
在这一次逆天的沙尘暴中,他们可感觉到自己的脆弱,而对城池的那份眷恋亦更加深固。
若藏在井底的怯蛙,他们没有丝毫闯荡的勇气。在大难降临时,他们仅想躲藏到祖上给自己留下的一席之地,借着祖上留给自己的物品避灾。
结界是其一,城池是其二。这两样于沙族人而言,既是安神保命的利器。一旦缺了其一,再遇大难降临,沙族人便会如失去主心骨的弱者,茫然不知所措的驻留原地等待死亡降临。
虽猜得到谲族人眼下兴许已侵入城池,可沙域中的危险还是令此时的沙族人归心似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