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姨娘摇头:“不,苡儿本没有错,错都在娘罢了。”
素苡低下头去,不说话。
岑姨娘为素苡擦好了双膝,又浸了热水敷着,她问道:“苡儿,你知不知道阮氏的身份?”
素苡愣了下,抬头看着岑姨娘良久,不知其意。岑姨娘又重复了一遍,逼她回答,她方不情不愿答道:“阮氏的身份,是韩府的三夫人,阮将军的独女,掌上明珠。”
“那三夫人又是谁?”
素苡已经明白岑姨娘所指,抿了抿唇拒绝回答:“娘……”奈何岑姨娘揪着她的袖子,坚定的说着“告诉我”,不答不成:“三夫人是父亲正妻。”
最后一步:“那娘亲呢?”
任谁再好的脾气,也容不得自己的娘亲被人亵渎啊!更何况抛出这些个问题的就是娘亲自己!娘亲这是干什么!不放过她这个女儿还不放过自己吗!猛地抬头,素苡梗着脖子,连声音都粗大了:“娘亲就是我的娘亲啊!亲生亲养的娘亲!”
“你的娘亲还是你父亲的妾!”
最不愿意听到的答案却不遂人愿的清晰入耳,素苡眼眶瞬间便红了,她哀哀戚戚的抹着眼泪,沉默着一言不发。岑姨娘取了绢布按了按眼角:“苡儿,你要明白,嫡庶有别,尊卑有序,现在我们回来了,有些事情就必须要面对。娘亲知道苡儿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也聪明,但是勾心斗角这种事情你没有面对过,吃些亏必然……娘亲心疼!可,莫说往后,就是现在娘亲都护不了你,你要学会自己去面对,才能安安稳稳的活下去,活的好。”她低头看着素苡,忽又伸出手来,将女儿鬓前的碎发捋到耳后。
素苡忍不住啪嗒啪嗒掉眼泪:“是,苡儿今天做的不好,娘亲罚苡儿吧。”
岑姨娘摇了摇头:“不,苡儿今天很好。至于三夫人,她本就欲要罚你,给你个下马威。今儿是头一天不宜重罚,要是今儿你不出错,以后她整日寻你岔子,罚的更狠,反倒不好。”
门外有丫鬟来传:“老爷来了,老爷来了!”
岑姨娘随即抬头:“知道了!”她缓缓起身,看了看一旁眼中仍有泪光闪烁的素苡,怪只怪自己无能,而现在九年未见,她不敢保证老爷还会眷顾于她,而宠爱不再,对于一个妾室而言是多么可怕与残酷。
韩修踏进阴湿的小屋时,确是微蹙了眉的,素苡虽是庶女,但怎说也是他的血脉,既是他允准了素苡随岑姨娘一处住,阮氏让她住在此等地界,便是拂了他的面子。他也知阮氏心思,九年前是如此,现如今亦如是,阮氏厌着岑姨娘,并时不时的就要使些小绊子,这些,其实只要不碍着他,他便也是懒怠的管的。彼时岑姨娘已然出了来对他见礼:“老爷。”
他扶了她起来,眼中似有柔情,道:“锦儿,你可算是回来了。”
岑姨娘面上微绯,低头轻声道:“妾身当年任性,非要陪着苡儿去庄子上。与老爷一别近十年,妾身都怕老爷要忘了妾了呢。”
韩修将岑姨娘拉入怀中,柔声道:“怎么会。”他温柔的笑着,拉着岑姨娘到坐榻处同坐下,作不经意似的问道:“锦儿,我下了朝回来去问亦儿功课,听旁的议论闲话,说婧娴头回见你们,便重罚了苡儿?”
岑姨娘瞧着这来的速度便已知韩修多半是为此而来,心里也多有准备,韩修不爱女人哭哭啼啼,故,她很快便整理了情绪,平静道:“此事不假,苡儿年纪小,在庄子上住的时候又只跟着妾身一人,认生的紧,乍一瞧见夫人如此盛情多少害怕,违了应有的礼数......夫人说,苡儿这年纪,该立立规矩。”
韩修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你还是一如既往,温婉贤淑,遇着事了也从不闹。”
岑姨娘笑了笑随着韩修在小桌旁坐下:“‘温婉贤淑’这四个字妾身可不敢当!妾身只不过想着,老爷是个透彻的明白人,什么肯定都比妾身这,一介没见识的女流之辈要看的清楚!所以,妾身只需道来即可,哭闹一类都是小孩子做的事,妾身都三十好几了!再哭哭啼啼的,岂不还要叫哥儿姐儿们笑话!”
“是了,”韩修点点头:“这一点上,世上除了锦儿,再无他人合我心意!三十好几了又如何,我比你还大十岁!你嫌自己老了,那我岂不是老头子?”他叹了口气道:“至于今日之事,婧娴她啊,教女一向严厉!你瞧着霜儿,方出嫁一年,便已熟练执掌府中中馈,也是婧娴教女严厉的成效。虽然说,对苡儿来说是罚的重了,但,婧娴气的时候难免有失分寸,耳根子又软,她身边那个胡嬷嬷是老人了你也知道,跋扈些难免,回头我叫婧娴定要狠下心说一说!”
岑姨娘低眉不语。不错,胡嬷嬷是原先老太太身边的人,又得幸服侍过宜贵妃,虽是奴才,在府中实则已是半个主子,这回事情就算账赖在胡嬷嬷头上,她不能也不能追究,不能追究不说还得好言好语,毕竟这后院可是老夫人的天下,传到跟前再扇扇风,可落不着她们的好。心底寒了一片,不论是九年前还是九年后,韩修都是一点儿没变,朝堂上指点江山,战场上杀伐果决,回家后还不够,把家当军队整治,家人于他而言不过是手底下毫无关系的兵,阮氏是帐下亲兵,而她和苡儿,就是最不受喜爱的兵。
“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