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丞相冷冷地扫了这两个不中用的孙儿,语气寒凉道:“天轶,要不是你同你父亲坚持要将你姑姑带回丞相府,兴许她就不会惨遭毒手,说到底,你们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韩正齐陡然被点名,脑海里空白了一瞬,他起身一福:“父亲教训的是。”尔后,冷如寒刃的眸光扫过韩天轶的脸,韩天轶心中一凉,不敢再言。韩天轶无比委屈,当初听信了桑玥的谗言,以为将姑姑接到丞相府住,桑柔就会时常过来探望,他再借机与桑柔独处,让祖父和父亲目睹他们情投意合。谁料,桑柔先是被禁足,后是要养伤,好不容易伤好了,可以出府了,她的第一件事不是来探望亲生母亲,而是去劳什子寺庙上香!一上,还赔了一条命!
韩丞相起身,将哭得几欲昏厥的罗氏扶起来,对孙氏冷声道:“行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念在你孕育了天轶和玲萱的份上,会分你一份家产,明早,你就离开吧。”
罗氏在韩丞相的搀扶下经过孙氏的身旁时,孙氏探出手扯住罗氏的裙摆,哀求道:“婆母,你救救我,你是吃斋念佛之人,有一副菩萨心肠,你救救我!我不想离开丞相府,我舍不得您老人家,舍不得正齐,舍不得天轶和玲萱啊!”说到最后,她已哭成了泪人儿。
这回,罗氏却一言不发,只轻轻自孙氏的手里扯出裙摆,随韩丞相一同离开了花厅。
韩玲萱的一口气郁结在心,她这是摊上了什么事儿?未婚夫身陷牢狱之灾,母亲又被休出府,她到底得罪了谁,竟遭此横祸?
韩天宇有些意犹未尽,一双琥珀色的瞳仁流转着与年龄格格不入的暗光,祖父对孙氏的惩罚实在太轻了!他审视的目光落在韩玲萱袖口的一滴血迹上,眸子弯了弯,道:“大姐,你去哪儿了?”
韩玲萱垂下珠帘般的眼睑,支支吾吾道:“我刚刚出去了一会儿。”
韩天宇眼眸含笑,状似诧异道:“大姐,你该不会是去大理寺看望大姐夫了吧?”
韩正楠喝了口茶,纠正儿子的语病:“天宇,你大姐和裴公子尚未成亲,你称呼裴公子为姐夫有些欠妥。”
表面上是在责备韩天宇话里的错处,实际却默认了韩天宇的猜测。
韩正齐双拳紧握,意味深长地看了韩玲萱一眼,站起身,不理会二房的挑衅,甩了个冰冷的背影给韩玲萱和孙氏。韩玲萱懵了,她方才正打算顺着韩天宇的话,向父亲求情,希望父亲能救出裴浩然,可父亲,怎么就走了呢?
望着韩正齐逐渐消失的背影,韩天宇微弯的眸子倏然迸射出凛冽的寒芒,玥姐姐,你要当心韩正齐……
翌日,定国公府正式发丧,大夫人和桑柔的死讯像一道晴天霹雳在京城的上空轰然炸响,谁也没料到,一天之内,母女接连殒命,一个死在丞相府,一个死在裴家马车内。
桑玥刚刚被册封为皇妃,定国公府就死了人,各种猜测像暗涌一般波及了大半个京城,就连定国公府的内部传言也仿佛长了翅膀似的遍地乱飞。
这种谣言传到了皇宫,冷瑶只是淡淡笑之,雕虫屑,不足挂齿。
就在定国公府的人被谣言折磨得焦头烂额之际,大理寺那边传来了消息:抓到了行刺裴家马车的凶手!那人供认不讳,承认是裴浩然的仇家,欲要行刺裴浩然却误杀了桑柔。
桑楚沐自是不信,桑柔并非死在箭下,而是死于内伤,据曲修宜和林妙芝所言,那群杀手并未靠近裴家马车,车里一直都只有裴浩然和桑柔两人,桑柔身上致命的内伤无疑是出自裴浩然的手。
灵棚外,他迎送往来,吊唁的宾客络绎不绝,他渐渐有些乏了,桑玥关切地递过一杯温水:“父亲,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
桑楚沐神色复杂地看向桑玥,这个女儿最是憎恨韩珍和桑柔,她们两个死了,她应该高兴才对,为何眸子里哀戚一片,惹他心疼呢?
桑玥明白桑楚沐的想法,她上前一步,坦荡地望进桑楚沐深邃的眼,轻声道:“父亲,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桑楚沐仔细辨别着桑玥清澈的眼神,曾几何时,她只是个怯弱的被欺负了连哭都不敢哭的小女孩儿,岁月蹉跎,他沙场点兵,留她一人存活于央央后宅,上天恩厚,竟让她出落成这般风华绝代的人儿!身披麻布孝服,头簪淡雅清菊,惨白的装束掩不住她不经意间流露的华贵傲骨。
像!又不像!
“父亲。”
桑玥轻唤一声,桑楚沐回过神,握住桑玥的手,许了一句承诺:“待忙完丧事,我再来解决你的问题,放心,我不会让你嫁入皇宫的。”
此时,韩玲萱满面愤色地走了过来,她四下看了看,用身子挡住宾客们的视线,将裴浩然的血书递给桑楚沐:“姑父,这是浩然让我交给你的。”
桑楚沐一听是裴浩然的东西,眸光就黯淡了几许,他接过,扯了半天打不开,桑玥看着那熟悉的手法,道:“父亲,我来吧。”
桑楚沐将东西递给桑玥,桑玥三两下就解开了,韩玲萱瞠目结舌,昨晚她可是费了老大的心思也没能弄开,桑玥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开了?她的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十分荒诞的猜测:浩然和桑玥的关系,或许并不如旁人眼中的那般单纯!一念至此,新妒加旧恨,她看向桑玥的眼神更加寒凉了。
桑楚沐定睛一看,脸色大变!裴浩然竟然威胁他!
“姑父,浩然写了什么?”韩玲萱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