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亲事。听说父亲是一直惦记着的,已经让那同我差不多大的新夫人开始帮着物色人选了。可是这事,我自个儿却是不大上心的。我见惯了后宅里的腌臜事,又经过了娘亲跟贺氏的事,不知怎地便对成亲一事心生恐惧,生怕自己的孩子将来也会越到这些事。
屋外白雪皑皑,我这心里也白雪皑皑。我倒是盼着能拖便多拖些日子才好。
等到好不容易出了门,到了裴家,我便被姐夫给拖到了一旁。
“姐夫……”因着幼时的事,我总是莫名地便不知该如何应对他。哪怕已经过了这么多年,记忆里的那个小九哥还是清晰如同昨日。
不过他倒是没理会我有些古怪的声音,只笑着对我道:“今日请你来,可不单单只是为了靖哥儿的事,等会可记得看仔细了。”
一番话说得模模糊糊,半响不知其中意思。我怔怔地还要再问,他却又抛下我便走了,也不知去哪里了,霎时便无迹可寻。我无法,只好又回去陪着一群相识却不相熟的人说些闲话。
“舅舅——舅舅——”
没一会,厅外便传来一个熟悉的雀跃声音。
我下意识站起身来,还没等站稳,便有个小小的身影像是一阵风似地撞进我怀里。
“靖儿,你怎么来这了?”这孩子生来力气便大,这一撞几乎差点将我都给撞得摔倒。我堪堪稳住身形,心中暗自庆幸,总算没在这么多人面前跌倒丢人。
“靖儿是男子汉,自然是该同舅舅、各位叔叔伯伯们在一道说话才是!”唇红齿白的小童穿着簇新的小袄,掷地有声地道,“里头的都是娘们,靖儿不同她们一处玩!”
一席话说完,厅里霎时鸦雀无声。
这话说的,让众人该如何接都不知。
我讪讪笑了笑,俯身牵住他肉嘟嘟的小手,道:“好好,那靖儿就跟舅舅在一道。”
说起来,他出世的时候,我并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还能这样得他喜欢。因为那些往事,阿姐对我早就没了最初的心,而我也深知自己的错,从未奢求过阿姐还能真的既往不咎的对待我。
可是因为靖儿的存在,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谁也不知道为何,这孩子会这般喜欢我。因此,阿姐跟姐夫对我也一日日地亲热起来。到如今,就连我自己都觉得一切仿佛只是个梦。可是掌心里软乎乎的小手是那般的温暖,那般的真实。
我知道这一切都不是梦。
我陪着靖儿玩耍了一会,这孩子点墨似的好看瞳仁滴溜溜地转悠起来,问了问时辰忽然拽住我的手,便将我往外边拖。
“靖儿,这是做什么去?”
“舅舅,你陪靖儿去园子里捉蝴蝶吧!”他仰着头看我,满脸诚挚。
我茫然地看了看外头白茫茫的天,这等天气,上哪儿捉蝴蝶去?大雪天的,园子里怎么可能会有蝴蝶?而且这般冷的天,园子里尽是白雪枯木,去了岂不是要挨冻,万一冻着了这小寿星可如何是好,还是不去为好!于是我便顿住了脚步不动,劝着他道:“靖儿,外边下着雪呢,可没有蝴蝶。”
他闻言挤出个鬼脸来,道:“舅舅你怎忘了,我家中可有个暖房呢,那里头既没有雪,也没有雨,这会花儿都还开着呢!既然花开着,难道不该有蝴蝶?”
我一直觉得自个儿是个有学识的,结果这会竟是被个小儿给问得顿住,不免觉得有些丢脸,便任由他扯着到了暖房。
我一直都觉得,裴家的银子八成都花在修建园子跟暖房这些物件上了。若不然,谁家能建这么个东西?
而且建得极大,里头七弯八拐,叫人摸不着北。我被靖儿扯着,到处瞎转。没一会,他忽然停住不动了。我疑惑地要问,却见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九夫人果真是个玲珑人物,竟还是个花木能手。”也不知是谁的声音,在隔壁响了起来。
紧接着,我便听到了阿姐的声音,“沈夫人谬赞了,我哪里真懂这些,不过是闲来无事种着玩儿罢了。倒是您家的大娘子,端得一手好技,听闻先前那盆扬名凤城的夜瞳便是令千金所培植的?”
“九夫人这才真真是谬赞了呢。”还是先前那声音。
应当只是不凑巧在这碰见了阿姐带了哪家的夫人来看花了。我听得无趣,又怕撞见了不妙,便想带着靖儿先行离去,却忽然又听到了一个声音。
音色清亮,尾音却有着微微的婉转。
这声音,极动人……
“夫人若是喜欢,那法子其实说来也不难,若是您不嫌弃,蓁儿愿献上方子。”
蓁儿……
我喃喃念着这两字,却一时想不起这究竟该是哪个字。一时间竟也忘了,这般就听了人家的闺名,极为不妥。
“娘亲!”
蓦地,靖儿松了我的手,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我是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只得有些呆滞地站在了原地。等到回过神来想要避开,却是已经来不及了。脚步声倏忽间便到了跟前,见是外男,那叫蓁儿的姑娘慌忙闪避到了一妇人身后,我只隐隐瞧见了半张粉面。
“阿姐。”我有些尴尬地唤了一声,又朝着那妇人行了一礼,急忙告退。临去前正巧看到靖儿笑盈盈地冲我做鬼脸,又见阿姐唇角带着抹莫测的笑意,当即明白过来。
我吓得忙不迭离去,一边腹诽阿姐不顾人家闺阁清誉,竟是安排了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