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客套话招呼过,气氛又尴尬起来,不知从何下嘴开始聊下去。
扎鲁思与周围三人低低地说了几句什么,凤无怨一双眼睛更不时地往霍云浅这边看过来。
一旦霍云浅回望过去,他又飞快而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
就连迟钝如银屏,这时都忍不住向霍云浅低声道:“小姐,那人怎么总是往你看?不如奴婢过去揍他一顿吧。”
旁边的银翘险些把嘴里的面喷了出来。
霍云浅嘴角抽搐,在桌子底下踩了银屏一脚。
银屏“嗷”了一嗓子,引得旁边扎鲁思等人看了过来。
霍云浅面不改色地道:“等会咱们吃完面就走,这边的装修要求和细节我已经都讲解清楚,就由庞睿负责罢。”
“一定不负所托。”庞睿赶紧吞下嘴里的面,接话道。
扎鲁思的声音从旁边飘过来:“县主这么快就要回了吗?还以为能和县主多叙叙旧呢。”
霍云浅起身,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如果我没记错,咱们在凉州可没有交过手——这样还有旧可叙吗?”
这句话,明明白白就是在讽刺峒黎一族临战逃脱之事。
扎鲁思旁边那两个侍卫模样的人顿时愤怒地起身,恶狠狠地瞪着霍云浅,仿佛要随时冲过来对她出手。
但他们的动作被扎鲁思抬手止住。
“县主这话也太生分了吧?”扎鲁思嘿笑,“只要相比‘现在’,一切的‘过去’都是‘旧’识,就当咱们是从宫宴开始认识的,不可以吗?”
他目光飘到霍云浅的手上,笑吟吟地道:“你们大景的俗语说,‘拿人手短’,县主当初可是收了我们首领亲手打造的刀,无论如何,咱们现在算是‘旧识’一点也不为过吧?”
只有一同去了宫宴的银屏才知道那柄刀的事,顿时有些不屑。
明明那刀是……
“那刀是本王转给王妃的,怎么竟成了扎宰相的邀功之礼?”
轮椅的“轧轧”声靠近,而听到这熟悉的人声,所有人都不由转过头去。
许珵由唐棋推着轮椅,悠然出现在店铺外面。
说完刚刚的话,他的眼神就往霍云浅那边飘了过去,带了几分探究。
想不到他竟然会出现在此处,霍云浅有些微微的惊讶,随后又有些小欢喜。
但脸上的喜色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她又故意板起脸,语气不太客气:“你怎么来了?”
哗,众人吃了一惊,当真好亲昵的语气!
但许珵竟然一点也没有因为这个不算恭敬的“你”字生气,笑了笑,“这个店离王府更近,早就听说你过来,却不见你到王府,只好由本王亲自过来了。”
众人再惊,甚至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臂。
怎么有点……令人起鸡皮疙瘩呢?
霍云浅与许珵四目相对,目光对撞,火花迸射。
高手过招!
霍云浅深吸一口气,款款走近他身边,轻轻为他整理了鬓发,很是委屈地道:“我不正是要过去么?结果被那边的扎宰相拖住了,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好好,不怪你。”许珵用哄孩子般的语气安抚着。
旁边扎鲁思四人齐齐雷得里焦外嫩。
这就是……“战神”的日常样子么?
怎么一赐婚——甚至还没完婚呢——之后,秦王就好像被下了降头似的,对霍三小姐变得如此宠溺?
扎鲁思悄悄看了一眼旁边的凤无怨,却见凤无怨原本僵硬冷漠的神情柔和了不少,似乎有些……如释重负?
撒完姑且可以算作狗粮的东西后,霍云浅悄悄瞅了那边的扎鲁思,见他们仍旧不动,没来由有些烦恼。
尤其是那个一言不发的凤无怨……
她蹙了蹙眉,在许珵肩膀上轻拍了一把,“既然面早就吃完了,咱们走吧。”
这个动作看得唐棋眉毛狠狠一抖。
若刚刚那一下不是出自准王妃之手,而是什么刺客……他还来得及救主吗?
“有些道理。”许珵颔首微笑,“你想去哪?”
不对劲……越来越不对劲了。
明明还没成婚,这人的口吻最近却越来越自来熟,仿佛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似的。
霍云浅眨眨眼,“逛街压马路?”
许珵眉头狠狠颤了一下,神情古怪的看着她,嘴角轻轻一咧,“王妃好兴致,只是马路两侧并无太多商铺,本王是不太赞同这一提议的。”
霍云浅险些被他的咬文嚼字气笑了。
这一世的马路,与第二世现代的“马路”截然不同,如今只指可供马驰行的宽阔大路,即“驰道”,重在疏导交通。
“总之,出去吧。”霍云浅撇嘴,随便这个老男人怎么说好了,她只是不想再和这群人待在一起,总觉得怪怪的。
尤其是凤无怨,这个人实在太奇怪,但莫名的,她并不想让许珵掺和进这件事来。
许珵由着她推动轮椅,目光淡淡从扎鲁思那边一扫而过,忽然道:“不如去看戏罢,上次还见你从长安戏院出来呢。”
扎鲁思和凤无怨齐齐变了脸色,对视一眼。
霍云浅心中一震,咬紧嘴唇,飞快地回头瞥了凤无怨一眼,又低下头去,狠狠盯着许珵的后脑勺。
这样的暗示之下,她要是再不明白,未免也太蠢了——
联想到之前那么多的线索,霍云浅现在几乎可以肯定,二姐霍云瑰和这个凤无怨之间一定是旧识!
峒黎送来的字谜锁,答案中的那个“瑰”也一定是指二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