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琦一路狂奔,推开樵门,掀开衣箱,心中暗叫不妙。师傅指派自己赴幽州历练,都怪自己沉溺书香,如此大件事情竟无一点知觉,如今倒好,自己一个道术白痴要去追赶乘风驾雾的大队人马,如何为之。楚琦无声叫苦,硬着头皮都得追了,违抗师命或许事小,但若给人抓住把柄,不是给师傅他老人家添堵吗。收拾好行装,将银钱一扫而空,大步向门外走去。临出门径,脚步一停,又回身折返回来。
楚琦心中微恼:小胖那家伙这几日去了何处,不留丝毫讯息,叫人好生担心。遂翻出纸墨,寻了半天找不到一根笔具,想起师傅赠“冰火流年”五品符笔一支,虽舍不得用,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举着笔墨在纸上挥毫道:亲亲吾弟,汝多日未归,未留音讯,为兄很是担忧。今受师命赴幽州历练,汝好生照顾自己,我会给你写信,勿念。”白话颇多,但语气却甚是亲密。写罢楚琦对着湿墨上下吹口气,只见字迹上溢出丝丝白色寒气,灵韵十足。楚琦暗叹,师傅他老人家还真是送了不得了的东西,看来也是不能轻易示人的主。留下一半银两,压在纸墨上,关好窗门,望了一眼竹篱笆、卵石路,望了一眼晴霁宫,又朝着青松湖院望了一眼,朝着那方磕了三个头,拉紧斜挎在身上的行囊,向山下走去。
“来者何人?”立在山门的几名守卫“铮”得一声亮出银光,鹰视狼顾。
楚琦连忙行了道礼,也不废话,掏出道王令亮了回去。
几位守卫都是院中精英,见多识广,自然晓得“道王令”为何物,遂抖剑回鞘,拱手道:“得罪,请。”
楚琦回礼道:“辛苦。”
待楚琦身影渐渐消失,其中一守卫喃喃道:“如今的前辈高人都是躬身步履吗?果然让人琢磨不透。”
谁又猜得到楚琦躬身步履是不得已而为之,否则早就腾云驾雾而去。
楚琦打了个响指,叫道:“小白,出来。”
龙猫窸窣地爬出来,又是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
楚琦说道:“小白,莫怪我人微势薄,你的本命符用得都是最差的材料,待我多喂你吃些灵芝妙草,应该可以改善一下你嗜睡的体质。”然后递了一个果子过去,说道:“吃完了就开始干活了,嗅一嗅大家朝那个方向去了。”耐心等待小白吃完,便将他放在土地上。
小白拖着毛茸茸的尾巴,在草丛中钻来钻去,片刻,“嗖”得一下沿着楚琦的裤脚爬上他的肩头,在楚琦耳边“咕咕”几声,人性化地举起爪子,朝一个方向指去。
楚琦亲昵地摸了摸小白的脑袋,又递了个果子,便朝着那地方行去。
上清院位于中洲西南,西临古川界,乃佛土禁地,东临珈蓝国。其地界方圆皆是深山古林,常有猛禽凶兽出没,身具妖力的妖兽早已被赶至中洲之外南部的黄龙王沟,其他生物对稍有些道力的修行者几乎没有风险。有风险的仅仅是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
自天赐纪元,道藏降世,中洲大兴道学,道门势起,皇朝再难维系权利。世立八俊门,分属三大道统—太清观、上清院、玉清门,御七大道门,统八方列国。权利、金钱均以道力作为指向。道行高深则万事皆兴,道行不济则一事难成。
何以成道?正如阴阳辩法中柳长亭所述:“贯以道脉,破其道缚,感动天地,出云临风。故而,非赋道脉者不可修道;非灵识动天者,不可修道;非身骨能承道力者,不可修道。”
行己道而得者毕竟凤毛麟角,故而,即便天赐纪元赐万众机缘,然没有道力的普通人依然多如草芥,有道力而终生不入品的依然多如牛毛,入品而不入流的依然多如霏雨,倾尽家财求道而不得,杀人越货夺宝而浑噩,弑父弑兄以占机缘而最终浮华了生,此等种种,数不胜数。
成道者,杀人掠财,强人夺妻,只要不是爬到十大道门头上作威作福,几乎是没有代价的、无时无刻在发生着。
求道之路是残酷,成道之后是冷酷。
好在身处深山古林,猛兽毒虫的威胁算不得真正的威胁。楚琦虽不能发动符箓,但依照万年前民间古本流传的《茅山符华录》,原本是用于祛除一些不入品的邪灵、诡道,效力低微,故而现已失去其价值并且几乎失传。楚部分需要极高权限方能阅览的书籍外,几乎无所不涉猎。而这本《茅山符华录》自成系统,念咒掐印请神来助,所谓“请神”多是请些鬼灵魍魉,于中洲传入西洋后发展变种的阴阳数术类似,无需道力引动即可发动。
既然借的乃是鬼魅之力,如若普通人过于频繁使用,恐惹邪病、坏咒上身,遭至报应。楚琦自小神芝仙草当蔬菜一般食用,不仅未出现虚不受补,而且身体还变得比一般体术者更加强壮,虽然没有道力,却不惧道王的精神攻击,可谓天赋异禀,这《茅山符华录》的反噬自然是不放在眼里。而且,楚琦画出的符箓,再由“冰火流年”加持,对付一些入品但不入流的东西,绰绰有余。
楚琦一路凭借《茅山浮华录》收敛气息,逃过猛禽耳目,再加上小白敏锐的嗅觉,避开了诸多凶兽追击,可谓有惊无险。只是行走数日,任未走出这片繁密古林。
夜已深,木冠遮住深幽的天空和仙庭遗珠,只留给楚琦满目的墨渊。楚琦也不起火,在自身方圆两丈,东南西北各布一符,名曰“土地神咒”,左手搭金桥,右手掐一道大金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