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攀升了起来,东方那抹鱼肚白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丛耀眼的金色鳞斑,流云游动间,那块横跨半壁天空的金色鳞斑也是跟着晃动起来,形似高贵威仪的金龙沐云而游。
街道上的人流也跟着密集了起来,这些镇子里的原住民都知道今日是商队到来的重大节日,又会有各种稀奇的货物被商队运送到镇子的各家商铺里,一些妇人女子都早早起床,结队来小街上购买货物。
当然购买货物只是其一,其中还有不少女子是抱着观看那些神采俊霓的商队汉子而来,那些汉子身上似乎有一种既让人敬畏又让人渴望的光辉,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看两眼,不过说来也奇怪,当这些商队中的汉子走过街道时,那些妇人女子竟是不敢抬头,那些汉子身上明明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可当汉子临近时,那股子如神明般不可冒犯的气息让所有人都敬畏不已。这些女子此时像是一只只灰蛾一般,商队汉子正如璀璨的火苗,灰蛾对于火苗有无限的向往,但是没有一只灰蛾敢一头扎进这簇火苗中。
飞蛾扑火,必受其害。
商队中的汉子目不斜视的走在街道上,他们的态度极为冷漠,对待这些原住民就像对待草木一般。
商队到来之时,街上的行人不约而同的为商队让出了一条道路。正在闷头往背篓里扔湿漉漉黄纸钱的李灯听到了踩踏石板的踏踏声,也是站起身来循着声音望去。
李灯知道今日对于红烛镇来说是个重要的节日,会有商队给镇子补给货物,不过李灯一次都没见到过这支商队。只是听别人说过这支商队的神俊风采,由于小街不长且相对敞亮的缘故,往年的黄纸钱都是被秋风吹袭于街角形成一团,李灯收拾起来丝毫不费劲,当商队赶到红烛镇时,李灯已经清理完了街道,去往镇子深处了,所以这么多年中,总是和这个商队擦肩而过。
每次听人说起这支商队是如何的神气时,李灯总会心生向往,想要来看一看,但每年这一天老掌柜都会冷漠的告诫他不准偷懒的话,李灯对于这份长工极为在乎,没了这份长工就意味着丢失了饭碗,所以即便是没有老掌柜监视,李灯也不敢有任何的偷懒。更何况镇子里的人对“举头三尺有神明”这句话极为信崇,虽然请钱铺子里的老人跟李灯解释过,这里的神明可能并不是书上所说的神仙人物,应该被理解为人在做天在看,要怀有敬畏之心,不可胡作非为,可最后也硬是被那个老人强行解释成不能偷懒的话来。
由于昨夜下了一场淅沥秋雨的缘故,收拾黄纸钱的难度加大,所以才能碰巧遇到这支商队。
李灯顺着分散开的人流看去,眼神一凝,这就是人们口中所谓的商队?!
少年看到的场景并不是人们口中描绘的那样,什么镂刻繁密花纹的红铜车厢,一匹匹流溢着灵气的健壮骏马,和风韵绰约的神人汉子。
李灯当下有些惶恐,心惊肉跳,那颗心脏就像擂鼓一般在胸膛内狂跳了起来。
商队中的领头人忽然抬头看向李灯,眼神微微讶异了,此时这个在路人眼中颇具仙风的汉子心头同样震惊不已,皱着眉头兀自不信的说道:“活人?!”
死人之国怎么会存在他不知道的活人?
李灯面色煞白,宛如白日见鬼了一般,呼吸急促,胸膛剧烈的起伏,不知是因为呼吸紊乱还是那颗心脏的敲击所致,他觉得自己真的是白日见鬼了,旋即他转头看向身旁的众人,在她们脸上,敬畏和希冀并存,没有一个面孔像李灯一样慌张不堪。
就在李灯想要下意识的揉揉眼睛时,商队的领头人却是威严一喝,“何方妖人,竟敢阻拦天师走阴!”
这一喝,宛如平地滚起煌煌天雷般在小街上炸响,颇具天人之威。周遭人群顿时噤若寒蝉,身子颤抖不已,头颅垂的更低了!
李灯只觉得脑海中有串雷炸起,耳际似乎有万千振翅的蜜蜂一般嗡鸣作响。
在喝声响起之时,这突如其来的震雷声直接吓得李灯闭上了眼睛,而后他使劲地摇了摇头,那阵嗡鸣声才变成如利刃震动的尖锐长音。
李灯睁开眼眸,再看向眼前的商队,车队却是面貌一变,精美沉重的红铜车厢,车厢上镂刻的花纹像交-媾的黑蛇又像请钱铺子墙壁上刻画的符箓线条,健壮的马匹肌肉线条如此匀称,仿佛书籍上所说的“上前敲骨,犹带铜声”的名贵马匹,白马身上佩戴的鞍鞯辔头泛着清冷的铜辉,随着铿锵的蹄音撞击出清脆的声响。再看那些赶商人,仿若大袖流云的仙家风采,身上流转着若隐若现的圣洁光辉,白衣宛如绵软的祥云缝制,风度翩翩的脸上却是冷漠僵硬的表情,宛如珍贵画卷中亘古不变的容姿!除了表情木讷之外,这些赶商人的动作整齐划一,除了给人亦步亦趋的僵硬外,像是一只训练有素的军队正在进行威严的检阅仪式一般。
领头人的脚步也极为讲究,时而急促如骤雨扑面,时而缓慢如老龟攀爬,脚步也亦有区别,时而如老鱼跳波,时而如骤风疾驰,他就像走在渐次浮现而出的格线上,每一步的落脚都极为讲究,像是怕踩踏到了什么东西一般。
不过那幅面孔此时却不是如身后之人千篇一律的冷漠无情,而是凝重万分。
这也是他第一次在这种活着的古战场遗址中碰到活人的情况,活人的生气对身后的仆从和那些马匹冲击极大,身后的那些仆从已经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