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贺铮刚满八岁,似乎过了懵懂无知顽劣成性的年纪,如今他走到哪里都挺直着小身板,端着架子让人不敢直视,每每走到太傅面前都要深深揖礼,就连朝臣们偶尔见着了,都不得不感慨太子小小年纪竟然如此沉稳。
不过贺铮那都是装的,没外人在场时,性子顽劣得亲爹都要头疼,若不是有宫人严防死守,再加上他自己身量矮小,估计上房揭瓦这种事也是做得出来的。
实在上不得高高的屋顶,那就往树上爬,爬完了树再蹲到墙角捣蚂蚁洞,自己一个人玩不尽兴,还得拉着贺熙一道,偶尔捉到一只蚯蚓就往皇爷爷后脖子里塞,接着再一脸无辜地把这等好事赖到弟弟贺熙的头上,一本正经地在贺熙的脑袋上摸摸:“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贺熙满脸委屈地朝贺铮看了一眼,却不反驳,见贺连胜吹胡子瞪眼,连忙上前拉着他粗糙的大手,嗓音清脆道:“皇爷爷别生气,孙儿帮您把虫子捉出来。”
贺连胜笑呵呵点头,忙坐到台阶上,让他站在身后给自己找,顺便抬手拍了拍贺铮的屁股,哼了一声道:“臭小子当我年老昏花么9想着欺负弟弟!”
贺铮哼哼唧唧:“皇爷爷又不会被骗,才不是欺负弟弟呢。”
贺熙嘿嘿一笑:“皇爷爷,融四岁能让梨,熙儿都六岁了,更要懂得敬重兄长才是。兄长维护铮儿,铮儿当然也要维护兄长啦!”
贺连胜让他们逗得哈哈大笑。
兄弟二人课业繁重,闲下来的时候能玩的名目并不多,亏得贺铮能四处找到有趣的事,玩得不亦乐乎。不过开了春后,贺铮却遇到一件伤心事,那两只陪伴他长大的松鼠过了冬之后再也没能醒过来。
几年没哭过的贺铮抱着两只早就老得走不动路,如今算是寿终正寝的松鼠,跑到萧珞面前放声大哭:“爹爹,它们死了!它们醒不过来了!”一边哭诉一边哽咽,两只漆黑的眼珠子蒙上了雾气,眼泪哗啦啦往下挂,坠在下巴底下啪嗒啪嗒直掉。
萧珞平日里对他严厉,现在看他哭成这幅模样顿时就心疼了,知道这两只松鼠对他而言意义非凡,忙叫一旁的内侍找了锦缎木匣过来将松鼠安置好,摸摸他脑袋宽慰道:“它们算是长寿,活到今日已经很不容易了。”
贺铮点点头,又转头看看一旁的贺熙,贺熙对松鼠的感情自然比不得他,不过见他哭得这么伤心,也忍不着哭起来,只是动静比他小不少,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又同时看看匣子里的松鼠,抽噎得都打嗝了。
萧珞哭笑不得,亲自带着他们俩去后山将松鼠埋了。
第二日贺睿进宫时得知这条噩耗,又是一番伤心,被贺铮带着去后山折了一枝柳条插在松鼠安息之处,两个人闷闷不乐了许久,嘀嘀咕咕也不知说了些什么,最后算是与昔日的小玩伴道了别,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之后几日,萧珞见儿子情绪低落,想着如今天下太平,京城在天子的眼皮底下,更是闹不出什么事来,便决定带他们出去转悠转悠,而贺翎正好得空,于是一家四口在侍卫的暗中保护下出了皇宫,穿着普通的锦缎长衫,将京城的大街小巷逛了个遍。
京城百姓虽然见过皇帝与皇后,但那都是几年前的事了,而且还是匆匆一瞥,脑海中留下的只是当时所见的气度,对于相貌则印象并不深刻,所以一时也没能将他们认出来,这一趟倒是玩得尽兴。
兄弟俩在宫中被拘束得狠了,出来后简直成了脱缰的野马,随便见到什么新奇的东西都要兴冲冲跑过去买一个来玩,等逛到正午时,一家四口全都戴上了五彩斑斓的面具,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玩到腹中空空时,四人去了贺羿的贤王府蹭了顿饭,顺便看看新添的侄儿。
贺羿在四年前娶了苏栀为妻,一个是能文能武、温润如玉的贤王,一个是清丽出尘、却无任何根基的江湖女子,曾经在京城轰动一时,成就了一段佳话,引得无数年轻男女艳羡扼腕。
时间一晃而过,如今贺羿已经有了三个儿子,次子贺安三岁,三子贺轩才一岁,皆为苏栀所出,苏栀性子恬静温和,对于长子贺睿视如己出,十分难得。
苏栀与寻常人家的女子不同,看起来清清淡淡的,与任何人说话都是不卑不亢,也毫不扭捏作态,却有些令人摸不着心思。
贺羿为了报答她的两次相救,有意对她开药铺一事施以援手,她自知一介女流在京城很难立足,没有故作清高地拒绝他的好意,不过也没有依靠权贵的打算,只是接受了他一些小的帮助,其他则婉然拒绝。
贺羿便由此对她刮目相看,在亲眼目睹她做事的果敢之后,更是钦佩有加,自然就愈发上心了,而也就在多次来往后才渐渐发觉,这女子并非冷情之人,而是随师父闯荡惯了,行事如同男子,极少有女儿家的寻常姿态。
贺羿本就风度翩翩,再加上有了那份情意,举止体贴周到,很难不令人心动,苏栀与他如同水到渠成,渐渐地便互相倾心了。江湖女子敢爱敢恨,对于门第的落差没有任何自惭形秽,也没有高攀的欣喜,只是觉得两情相悦是再好不过的事。
二人成亲之后,苏栀成了王妃,自然不方便再去打理药铺,便请了一名掌柜,自己则做了幕后的东家,好在王府里人少,没有错综复杂的关系,没有鸡飞狗跳的闹心事,日子过得舒坦自在,唯一期盼的便是待儿子稍稍长大一些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