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翎惊喜地看着他:“你也看得出来?”
“看的书多了,总归知道一些。还查到些什么?”萧珞笑了笑,将桌上的蜡烛点了,把箭簇凑到火上去翻转烘烤。
“长珩,你懂得可不比庄先生少啊!他也如此烘烤过,说这箭镞所用之铁为蜀铁,经火烤会隐现淡青色,黔州一带是不产的。”贺翎说着将先前所画地区缩小,去掉黔地,只留了滇地与巴蜀,“其他再查不出什么了,我原本是打算派人兵分两路去找,可是巴蜀与滇地一带地势险峻、多有瘴气,为了这么一桩可大可小的事让下属命丧黄泉可就不值得了。”
“的确不值得。”萧珞将箭羽举到他面前,“你仔细看看,箭羽由何种羽毛所制?”
贺翎在羽毛上弹了弹:“显而易见,白鸽。”
“不是!我当初第一眼也当它取自普通白鸽,不过后来越想越觉得这羽毛白得有些异常,今日看着地图才忽然记起,多年前宫中曾养过两只什蕃进贡的天山雪鸽。”
什蕃位于锦朝疆域的西南,是锦朝的番邦国,与巴蜀一带毗邻。
贺翎听得诧异,将他手中半支箭接过去,捏了捏尾部的箭羽,又翻来覆去地看了半晌,啧了一声道,“的确是有些不一样,不细看可看不出来。长珩,你确定这是天山雪鸽么?庄先生倒是没瞧出名堂来。”
“庄先生看不出来也属正常,天山雪鸽从不在中原出没,皇宫里仅有的两只也是贡品,一般人自然无缘得见。”萧珞手指在地图上划了一道曲线,“既有雪鸽又有蜀铁的地方,便是巴蜀与什蕃相接之处,循着这条线必能寻到线索。不过依我朝律法,民间不得私藏兵器,这些箭矢若是私人偷偷打造,查起来恐怕不易。”
“无妨!把这一带翻遍了也用不了几天,我这就派人去查!”贺翎精神振奋,临走前将萧珞揽在怀中,与他鬓角相蹭,满足地叹息一声,“长珩……”
“嗯?”萧珞侧头看他。
贺翎与他四目相对,茶壶里煮饺子,翻滚了半天都吐不出一个字,最后贴上去在他唇上狠狠亲了一口,这才心满意足:“给我留几颗桑葚,我很快回来!”
萧珞忍俊不禁,低头在碟子里拣了几颗大的送入他口中:“剩下的留着给冬青,你想吃再去爹娘那里讨。”
贺翎抹了抹嘴嘿嘿一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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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州离巴蜀边线不近,而且沿途的路都不好走,不过贺家军对于复杂的地形极为适应,快马加鞭夜以继日,若查得顺利的话,约摸二十多天就能回来,不过贺翎为了早些知道真相,吩咐出去的人到了那里后,一旦有了眉目就立刻让信鸽把查到的内容送回来。
四月中旬,天气逐渐炎热,萧珞正在屋子里翻看一些书册,就见贺翎精神振奋地大步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卷不知什么东西,走到桌边铺开:“长珩,你快来猜猜这是谁?”
萧珞放下书,见是一副画像,画中是一名年轻男子,身形消瘦,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虽然面貌清秀,可眼神却透着些阴郁。他盯着这画像看了半晌,心头一动:“与上回的伏击有关?”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猜到了。”贺翎佯装郁闷,心里却美滋滋的,拉着他的手贴到唇边,在他手心亲了亲,接着道,“巴蜀那里查到了对应的铁匠铺和木工作坊,两家铺子比划出来的样貌如出一辙,正是此人。只是不知道他是哪一方的,搅这趟浑水究竟是为什么,我一会儿把画像拿给爹瞧瞧,接着安排人再去查。”
“等等!”萧珞蹙着眉将画像拿起来,仔细看了看,眉头皱纹更深,“这人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究竟在哪儿见过。”
贺翎略一思索,猛地来了精神:“长珩,你以前可曾出过皇宫?”
“我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怎么敢随便乱跑,自然是安安分分在皇宫里呆着。”萧珞笑了笑,忽然笑容顿住,抬眼看着他。
两人对视片刻,心下都有些了然。此人背后如果不是成家,就一定是朝中的其他势力,不管那次伏击究竟是什么目的,与萧珞打过照面的人在这股势力中地位绝对不低。
萧珞将画像卷起,放到他手中:“靖西王府与京城离得远,鞭长莫及,我在朝中还有些人,等禀明爹之后,我就着人去查。”
萧珞心如明镜,知道靖西王府在京城必定也是有人的,只不过毕竟藏得深,不宜轻举妄动。贺翎想了想,点点头便答应下来。
正在这时,冬青在外面敲了敲半开的门,恭敬道:“将军、殿下,大公子回来了。”
冬青这称呼在贺家也算特例。
萧珞是贺翎的男妻,可世间对男妻一直不曾平等看待过,连合适的称呼都没有,喊“少夫人”又绝对不合适,幸亏萧珞是皇子,理应尊称一声“殿下”,这才免了诸人的烦恼,不过对应的,对贺翎的称呼也要相称才行。
贺连胜至今未立世子,一直不曾分家,因此儿子成了亲也不会独立出去单独建府,下人一直称呼他们为公子。冬青在这小院里都是称呼贺翎为“将军”,出了这院门才会和其他下人一样喊他二公子。
贺翎听了他的话大为高兴,拉着萧珞就往外走,边走边道:“你瞧瞧,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