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正巧这时从二楼下来,刚走到楼梯一半:“哟,曹歌回来了呀!”
曹歌抬头望向楼梯上迎面而来的父亲:“二哥!阿油,怎么搞的呀,你和二嫂怎么都这么憔悴?啧啧,不对,二哥,你沧桑了呢。怎么,我听说,工作不顺心?”
父亲一愣,便挤着笑:“嗨,工作嘛,人多嘴杂,不顺心是正常的。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突然?突然吗?我可以严格按照咱们曹家的家规来的,凡回必报!我回来之前,可是打过电话的呀,可别诬陷我目中无人的哈。”
“你瞧瞧,这嘴皮子越来越厉害,哪和哪呀。就是想问问,这次回来,怎么就你自己?你那个画家男朋友呢?”父亲说着,便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没想到,这所有人都避之不谈的感情问题,父亲却大大咧咧地撞了雷区。
曹歌听到男朋友三个字,瞬间把正在从包里拿东西的手抽了出来。“二哥,我回答你之前先问你一个问题。”父亲放下水杯,侧头看了曹歌一下:“30好几的人了,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问什么?”
“你是希望我幸福呢,还是孤独终老?”
“曹歌,你可真像你二哥说的一样,像小孩子一样,哈哈你瞧你问的问题,他是你亲哥哥,自然希望你幸福了呀。哈哈,傻丫头。”琴婶儿在沙发后尴尬打着圆场。
曹歌没有回头,反而微微抬起了脖子,盯着父亲看:“是吗?哥?”曹歌直直地望着父亲的眼睛,那感觉不是在试探性地问,而是挑衅。
“曹歌,吃饭吃饭了,干什么呀这是?一回来就吵架,从小吵到大,你俩不烦,我这当大哥的听着都要吐了。快来,吃饭了。”
“大哥,二哥还没回答呢,着什么急?”曹歌生气的时候,江南女子的语音上扬的尾句就都会不见。我不知道这其中究竟有着什么样的过节,让这个女人对曹家都充满了敌意,从进门开始,便火药味儿极浓,似乎稍有不慎,就会爆炸。
父亲尴尬地笑了一下:“曹歌,你独自在外都三年多了,这三年,怎么心气儿还这么高?二哥可告诉你,科学家都说了,这女人啊,心眼儿太小,容易老的。”说完,父亲便起身往餐桌走去。
曹歌转过头,冲着父亲的背影来了一句:“科学家说得没错。只不过,这女人心眼儿大小与否,得看她身边的那个男人成不成事儿!这回回来,较半年前相比,二嫂明显见老,看着都心疼。”父亲在拉椅子准备落座的时候,听罢曹歌口中的话,停顿了数秒,便没有再回。
琴婶儿拉着曹歌的肩膀:“哎呀,我这是上岁数了,见老正常的哈。快,吃饭,一会儿凉了。”看得出来,曹歌对琴婶儿和大爷的态度还是不错的,而我,曹灿灿,曹辰毕竟都是小孩子,这曹歌说话也从来都不避讳我们是否在场,真是有什么说什么。
大家起身都去了餐桌。此时,大爷从楼上抱下来了辰辰,辰辰眼睛一眯,甜甜地叫了一声姑姑。曹歌眉开眼笑地起身接了过来放在了自己腿上:“辰辰呀,哎呀,真是不得了,我们辰辰半年之间,个子长了不少呢!辰辰长大一定是个大帅哥!你猜,姑姑给你带什么玩具了?你猜猜,猜对了,姑姑就送给你。”
曹辰辰猜了好几个,都没对。曹歌也没有为难小孩子的意思,仅仅是逗孩子罢了,便抱着辰辰去门口行李那打开皮箱,递给了辰辰好几样东西。又低头找了半天,翻出来一个小袋子,从里面拿出来一把银的长命锁,蹲下来告诉辰辰:“辰辰呀,这个是姑姑在云南特意给你求的长命锁,姑姑希望辰辰长大以后呢,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能开开心心,并且幸福地长大。”
大爷急忙过来,让辰辰谢过姑姑之后,便替辰辰戴在了脖子上。辰辰拿了一样玩具转身和大爷回了饭桌,曹歌却依旧蹲在原地,两只手荡在空气里。大门上头有几块大玻璃,斜上方的穹隆顶还有一部分琉璃碎片。我歪着脑袋看蹲在门口地毯上的曹歌,她的影子被那天临近夕阳的光拉得长长的,只可惜,那斜斜映在身后的影子,琉璃折射的光蓝的蓝,黄的黄,让我盯了半晌便产生了一种不真切的错觉,那是孤独凌乱的阴影。
曹歌在进入曹家之后的短短几十分钟内,便把自己与他人之间的爱恨情仇表现得一目了然,而她在给辰辰长命锁寄托自己美好愿望的时候,又仿佛变了一个人。那感觉像是一个多面体,转来,转去。
大爷招呼曹歌快吃饭。我注意到,她从地上起来走向餐桌的时候,眼睛里的温柔转瞬即逝,代替而来的,是锋芒和冷漠。
琴婶递过去一双筷子,曹歌看了看桌子上的菜,冷笑了一声:“真是神通广大,料事如神呐。知道我近来吃素了哈,就给我准备了这么多清淡的菜。不过,云南那边,真正吃素的人,可是荤都不入眼的呢。”
吴妈站在身后刚上完海鲜汤,听曹歌一说,便急忙解释到:“小姐,真不知道您吃素,要是知道,我们也断断不能大鱼大肉的端上来不是?”
“她吃素的话,别人不是不吃嘛。”奶奶淡淡地说到。
“吴妈,您呀,没明白我的意思。我当然知道你们不知道我吃素的事儿,这一桌子上,怎么着也有十道菜了,就一个螃蟹和一条鱼带点儿油。哈哈,我明白了,天气太热,家里,怕是有人吃太油腻容易上火吧!本来近期这曹家事情就多,我也听了点儿。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