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余人的迎亲队伍,整齐地穿着红色华服,前面两人高举着两个镀金边的大红双喜,尤为醒目,锣鼓喧天,响彻整条街道,那顶上好的花轿,更是极尽奢华,沈玉清很清楚的知道,整个锁清城里,几乎没有什么人家能有这样的迎亲队伍,唯有……
种种一切,都在应证沈玉清心中的那个答案,可她还是选择了自欺欺人。
直到她看见了迎亲队伍最前方那个骑在马上的男人,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丰神俊朗,如今更是春风得意,神采奕奕。
那张她在雾林里生死攸关时依旧念念不忘的脸上,此时正洋溢着无比幸福的笑,他身上精致的新郎服装,雍容华贵,价值连城,但是看在沈玉清眼里,只剩下冰冷与嘲讽,明明是阳春三月,惠风和畅,沈玉清却如坠严冬。
她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目光呆滞。
“清儿,总有一天,我会骑着高大的骏马,带着大红花轿,在一阵欢快的锣鼓声中,迎你为妻。”
“我沐阳对着天地起誓,一生一世只爱沈玉清一个人。”
“从前的沐阳是孤鸿,所以不惧漂泊,但是如今的沐阳是倦鸟,无论多累也想要归巢,因为有你在等候着我。”
“你说你不喜欢锁清城,没关系的,等我们成亲后,我们便离开这里,去一个你喜欢的地方定居可好?”
“清儿喜欢茉莉花,以后我们就在自家的屋前,种上一院子的茉莉花,等到花开的,清儿便可以闻到满院的茉莉花香。”
“……”
音犹在耳,却已是过往云烟。
随着拥挤的人流,一直到了城主府,沈玉清就木然的站在人群中,看着她的父母亲,将他们最宝贝的女儿,亲手交到了沐阳手上。
沐阳望着新娘的目光中,充满了宠溺与怜惜,那满到快要溢出的幸福,她曾经以为会是她的。
沈玉清以为自己会失心发狂,会怒不可遏,亦或是会痛心疾首,会大吵大闹,可是真的到了这一刻,她感到自己前所未有的平静。
她静默的看着沐阳和沈玉颜拜堂成亲,看着他们相信相爱,仿佛自己就是一个局外人,这里发生的一切,统统都与她无关。
其实,她懂的,人之所以不快乐,是因为他们总是对过去的风景无法释怀,对失去的人执念太深,爱恨嗔痴,皆为囚笼,她难过,她痛心,是因为她被自己羁绊了。
沈玉清突然间感觉有一道目光在注视着她,事实上她的感觉没有错,看着她的人是沈夫人,那个女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哪怕她隐匿在人群中,她也能第一时间感知她的存在。
沈玉清也不闪躲,直接直视沈夫人的目光,然后,她看到沈夫人的露出一副惊恐的表情。
沈玉清不禁冷笑,那个女人,是害怕自己会跑出去闹事吧,毕竟这可是她宝贝女儿的大喜之日,是她苦心孤诣筹谋甚至不惜低声下气求她都要实现的事,她的惊恐,她的畏惧,沈玉清半点也不惊讶。
可是沐阳都已经和沈玉颜拜堂成亲,木已成舟,她现在再出现又有什么意义?沈夫人完全不必要担心她会破坏这一切。
沈玉清看着沈夫人,这样的表情实在不应该出现在个女人的身上,她应该是那个优雅贵气的城主夫人,而不应该露出这样扭曲的表情。
沈玉清不再看她,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也罢,该结束了。
锁清城里不需要沈玉清,也不会再有沈玉清了。
沈玉清是不会哭的,即便是父母背弃,爱人背弃,她也不会哭,因为,她不会为不值得的人哭。
也就是这个时候,沈玉清下定决心要彻彻底底的离开锁清城,带着她的乳娘,一起离开这个不再让她有分毫眷念的地方。
沈玉清悄然从人群众离开,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今日喜堂里的那对新人身上,没有人会注意到她,沈夫人见她离开,也找了个理由跟了出去。
沈夫人这是想要随时监视着她啊!
“清儿,就当是娘求你了,你妹妹如今已经嫁给沐阳为妻,你就不要……”
沈玉清听到沈夫人的声音,恨不得赶紧离开,可是她还是逼着自己停下了脚步。
“沈夫人以为,我是要去破坏沈玉颜的婚事?”
“我……我……”沈夫人支支吾吾,沈玉清一针见血的话,就是她心里想的。
人就是这样,就算内心是丑恶的,也希望能将它粉饰得足够美好。
“沈夫人不用担心,沐阳都已经和沈玉颜拜堂成亲了,我沈玉清就算是再不济,也不屑去抢夺一个有有妇之夫。”沈玉清突然间靠近沈夫人,直视她的眼睛,“我记得我曾经和沈夫人说过,如果沐阳心里有我,那我绝不负他,若他移情别恋,我沈玉清绝不纠缠。”
“清儿……”
沈玉清无视沈夫人的呼唤,兀自道:“也对,我沈玉清算什么,我说的话,您应该从未放在心上吧。”
“清儿,我和你父亲商量过了,颜儿身子骨弱,成不了一城之主,这锁清城的城主之位早晚都会是你的,颜儿的病情虽然得到缓解,但是她……呜呜……”
“沈夫人这算是施舍吗?”
“清儿,不……不不……我们只是想要弥补你。”沈夫人连忙解释。
“不就是一个城主之位,沈玉清不稀罕。至于弥补?可笑,沈玉清不是两岁三岁,也不是八岁九岁,我已经十六岁了,早已经过了需要父母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