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至酣时,看似无意地,赵忠随口问了一声:“阿明家中可有妻室?”
闻言,明溯顿时惊愕在当场,半响,方才遥遥向上一拱手道:“小子不才,上次蒙圣上隆恩,亲自赐婚,娶了蔡大家为妻。”
若是说自己结婚这么大的事情,赵忠不知道,那就极不正常了。毕竟,当初好歹也是轰动洛阳,还动用了宫中不少布置之物,这赵忠哪里会不清楚情况。
所以,此时赵忠突然发问,那中间就有文章了。明溯转头悄悄地望了一眼郭胜,见其微微点头,虽然有些疑惑,心中却也稍许安下了一些。
烧酒的劲道就是足,加上明溯又是嫌弃那羊羹味膻,便不停地举樽敬酒,不一会儿那皮囊之中便空空如也,众人亦是醉醺醺的,说话也就不再像之前那么拘谨了。
这时候,似乎自言自语,赵忠突然又高声地感叹了一句:“若是阿明无妻,那该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撒。”
今天赵忠一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明溯心中觉得郁闷,所以无论赵忠如何拿话来刺,都只是举樽示意,不再回上一个字。
刘宏其实喝得不多,当然了,作为天下共主,堂下这些人再是肆无忌惮,也是不敢随意地去灌他酒的。于是,堂中就截然分成了三种情形,张让、郭胜二人酒樽儿举得很勤,却大多只是做个模样;赵忠拼命地挑逗明溯说话,明溯却都是笑眯眯一副憨态;至于刘宏自己,当然更是郁闷地在这两边看来看去,心中一百万个不满意。
刘宏当然不满意了。本来安排今天这个宴会就是为了刺探明溯的口风。那蔡琰是自己赐婚下去的,若是自己再废了,那岂不是有损皇家尊严,何况这还是为了给自家妹子腾位置。估摸着如果这么做的话,圣旨未出宫门,崇德殿前就得跑过来十数个老臣以头抢柱。
所以,这话只能明溯自己意识过来,由他去处理好家事,再来迎娶刘莹。刘宏心中想得倒是很美,可是他却是没想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蔡琰是他赐婚下来,姑且不论明溯与蔡琰夫妻感情如何,即便是明溯愿意去写休书,也得先考虑考虑他这个天子的面子撒!
这是一个僵局,而且,这也只能是一个僵局。
当然了,今天安排的活动可并不止这一项,所以刘宏一边向张让那边打了个眼色,让他赶紧出言帮衬帮衬,一边低声吩咐了一声旁边伺候着的小黄门。
那小黄门听到吩咐,抬头望了明溯一眼,便趋步下去了,张让却似乎浑然未觉刘宏的眼神,顾自还在那与郭胜扯着一堆没营养的话儿。
其实,张让心中也是极为郁闷。你说说看,又不是我嫁妹子,凭啥如此强人所难的恶事要让我来做?何况,明溯这小子对我一直很尊重,这一点从送礼上面就能看出来了。天下之人都以为我张让喜欢金银俗物,却不知道其实我最想要的还是男人的本钱。
你看看那些溜檐拍马的恨不能用大车将钱银送入我府上,可明溯这小子呢,都是挑得一些滋阴壮阳的东西,其他不谈,就是这烧酒,喝多了之后自己都会觉得全身充满了力量,似乎下面也有些感觉了。尽管这是醉酒之后的幻觉,可是,你也得让我有个念想儿不是。
张让心中很不惬意,所以,对于刘宏的暗示,甚至是那一连串的咳嗽声,都是视若未闻。反正大家都喝多了,大不了装醉就是了,这皇宫之内,还不是我张让说了算。面对一个醉汉,你再是气愤也只能等我酒醒了再呵斥。
张让心中思定,便双眼迷蒙地往地上慵了过去,却是一手扶住了凭几,一手摇摇晃晃地举樽对那刘宏言道:“圣上,喝喝……喝……”话未说完,已是轰然倒地,呼噜声大作。
张让不倒还好,这一倒了下去,郭胜顿时就傻眼了。为甚么呢?还不是因为他与刘宏之间的缓冲没了。
有些招式看似老套,却是甚么人都会耍上几下。其实,方才郭胜也是想装醉的,却不曾想被张让抢了先去。正所谓假作真时真亦假,张让醉倒大家都知道是装的,若是自己再这么一来,估摸刘宏当场就会暴走了。
事实上,刘宏现在也确实已经暴走了。
明明都是事先商量好的事情,怎么一到了关键时刻,你们一个个都怂了呢。这等羞人之事,总不能让我这个老大亲自说了出来吧。关键时候拿不出手,枉我还花着那么多俸禄好吃好喝地供养你们。
从目前的情况看,除了赵忠还在不遗余力地贯彻刘宏的思路之外,张让暂时是指望不上了,那只好赶鸭子上架了。刘宏思忖了一下,便直接开口道:“郭爱卿,朕听说你有个侄女年方二八,至今尚未婚嫁?”
闻言,郭胜心中不由地一阵哆嗦。那张让、赵忠是你的阿父阿母,他们可以大喇喇地称呼侄女,我可不敢撒。于是,便颤抖着声音言道:“圣上可能弄错了,老奴家中并无侄女……”
“嗯?”见郭胜如此不给面子,刘宏眼睛一瞪,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不过,却是有个小姨奶奶,辈分虽然大了点,却也恰好二八妙龄。”郭胜迟疑了一下,索性将刘莹的辈分给抬上去三四辈。
“你那个小姨……”刘宏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这郭胜编故事也不太会,竟然整了这么个高的辈分出来,若此事成真,还不成了数百年的老妖精?
“小姨奶奶。”郭胜紧忙更正了一下。
“嗯,小姨奶奶就小姨奶奶吧。”只要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