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这些村野愚民之中还是有不少人才的。
方才那一声巨响,连同后面的四下里迸溅的铁屑瓦片,明溯就算用大脚趾去想,也知道这应该是火药的雏形。
其实,本来自己也是想去研究一下简易的火药的,不过考虑到诸多制约因素的影响,仓促之间最多也只能研究出一些类似于那些热衷为帝王捣鼓长生不老红丸的土药渣,真正能够在战场上派上用场却是想也不用去想了,所以明溯也就刻意地去忽略了这一划时代的发明。
倒不是他不清楚古代那些方士的智慧力量,只是在没有合适的提纯、应用之前,就是捣鼓点土药渣,最多也只能在方寸之间震撼一下人心罢了。正如那水银,当初被研究出来之后,也就是作为延缓衰老的一种药物,尽管大家都知道这玩意有毒,吃不得,可一直到雍正时期,那么多的帝王将相都是趋之若鹜。
看来自己要重新认识一番古代的一些土玩意了。重重地嗅了几下随着那硝烟飘散而来的隐隐的硫磺味道,明溯的脸不禁地阴沉了下去。
其实,此时场中所有的人,除了明溯还有心思在那胡思乱想之外,就连那素来勇武的无情,都是大气不敢吭上一声,只是竭力地憋住疼痛,万分敬畏地望着面前灰尘四起的山神庙。
在这个时代的人眼中,这就是神迹,尤其是在自己准备叩门而入的时候,“山神”猛然来了这一手。
这说明甚么?这说明连那山神都对自己等人不满意了。
与无情的忐忑不安相比,那些残余的贼人则是精神一振。神迹的降临无疑让他们的斗志攀升到了顶峰,不知不觉之间,零零散散的贼人缓缓地从四周聚拢了过来。
还未等硝烟散尽,明溯已经如同惊吓的兔子一般飞快地蹿了进去。无情不知道那些嗤嗤余响的火光之中是否还隐藏着甚么危险,可他明溯却是十分清楚,缺失了密封的环境,这些东西也只能在视觉上稍许冲击一下,至于先前的威力,那是自然不可能再有了。
四下里寂静一片,杀出重围的诸人有些疑虑地望着面前那一个渡口。按理说,船家不该如此大意,即便不在一旁守着渡船,至少也应该将船给拴牢在岸边。
野渡无人舟自横的意境只有诗句里才有,至于平常百姓,对于这些装载了自己全家生存下去希望的珍贵财物,是绝对不会就这么散放在河岸边,甚至连根绳索都没有系上。
“无情,上前探望一下。”明溯闭目微微思忖了一下,出于谨慎起见,却还是吩咐了属下去探个究竟。
也不是他过于谨慎,而是这一路以来,自己可谓是损失惨重。
本来在那山神庙中,足足留了铁手、追命、冷血并那仅余的两名骑卒一起守卫张宝,可等自己与无情赶回,杀散贼人之后,却是发现铁手与另一名骑卒早已在贼人先前的攻击中命丧当场,追命亦是断了一条胳膊,而且是右胳膊,只剩下冷血尚可称得上完整,一直小心翼翼地领着一名骑卒将张宝押在角落之中。
当日,明溯杀到的时候,不是庙中诸人不想出来接应,而是人手实在已经不足到了极致。
这个时代,在战场之上断了胳膊,缺少医生的救治,那无疑就已经宣布了此人性命的终结。能够守到自家主公到来,已经算是一个奇迹,等明溯冲进庙中的时候,已经因为流血过多奄奄一息的追命只说了半句话便直接晕厥了过去:“主公快走,属下为你挡住追……”
诸人双目之中皆是热泪盈眶,奈何庙外贼人虽然不多,可却是慢慢地聚出了声势,无奈之下,明溯只得平生第一次做出了舍弃战友的举动。
后续的路程,因为有那山涧天险阻隔,诸人已经七渡伊水,只差最后一次穿梭便能翻过玉泉山,赶到洛阳城外。
眼见洛阳便在前面,诸人自然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一路浴血奋战,冲杀了过去。
无情已经应诺上前探访去了,明溯缓缓张开闭起的眼敛,微微回头望了一眼挟着张宝,目光却一直在四下梭巡警戒的冷血,以及那面色黯然却是透出一股惨烈的气概的骑卒,轻轻地言道:“当初五百袍泽出宛城,到了此地,仅余你一人,心中可有怨恨?”
“能够活到现在,相比那些死去的弟兄,属下已是万分侥幸了。”那骑卒惨然一笑道:“为了侯爷与圣上的大事,属下死不足惜,只望侯爷能够将此獠千刀万剐,为死去的弟兄报仇。”说完,一双无限怨毒的目光冷测测地扫过那闭目装死的张宝。
闻言,张宝身子猛然震颤了一下,却是不敢睁开眼睛,与此人对视。
“也是我错估了贼人势力,导致兄弟们遭遇不幸。”明溯长长地喟叹一声,却是转言道:“就剩你一人,宛城也不用回去了……以后,你便称呼我为主公吧。”
那骑卒闻言,神色一震,却是毫不犹豫地从马上跃了下来,翻身拜倒在地,连叩三个响头之后,高声呼道:“邓当见过主公。”
“邓当?”明溯微微一怔,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到起来,正待发问的时候,那无情却是面色苍白地一路疾驰了回来。
“渡口之外,多是荒芜之地,并无树林房屋,然芦苇深处,却是摇曳不断,更无鸟兽嘶鸣之声,属下觉得其中定有埋伏。”才赶到明溯身旁,无情便飞快地将自己探访的情况禀报了一遍。
“芦苇距离渡口多远?”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