弩兵队共分为四只,有两只弩兵队要防备骑军左右突袭,一直也没放箭。
陆容张眼望去,知道这样并不密集的箭雨面对手持重盾的步兵来说,根本是隔靴搔痒,无法对蛮子步兵造成巨大伤亡。
但陆容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能做什么。只有听令、放箭、上弦。
他机械的操作着,并等待着那个短兵相接的时刻。
蛮子步兵的弓箭手也进入了射程,一波一波的箭雨从天而降。天色阴沉,开始根本看不到有箭来,慢慢箭只落下,你盯着其中一只箭,准备躲闪,却看它偏离你而去,但你又会突然察觉有另一只箭正对着你袭来,根本躲闪不及。
前列的盾手无法护住全军,不时有身边的士兵中箭到底,翻来覆去哀嚎不止。
骑兵也动了。蛮子的将领明显统兵有方,在步兵马上就要接战的时候,骑兵开始加速,那么双方步兵在开始搏杀的那一刻,骑兵也会从两肋直插中军。
朱洪也拔剑在手,脸上隐有抽动,举剑大喝道:“我燕敕军誓守国门!”
几位传令官也一起大声道:“誓守国门!”共喊三声。
喊罢三声,而后全军接道:“死战不休!”
“长矛队稳住,弩队毁弩!拔刀!”
陆容一把掰碎弩臂,拔出军刀,死战的时候到了,想再多也没用了。
步兵已经接战,陆容已经能看到第一个挤进阵中的蛮子,被一刀削在脸上。然后便是到处的死人,怒骂。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梨子大吼一声就要上前,被秦二一把拉住。
“梨子别乱动,保持阵型!”
韩舜不停的踱步,嘴里念念有词。仿佛在找一个合格的对手。
双方步兵不停的交战深入,从天上看,仿佛是两个方块被两只手用力捏在一起,狠狠的往一起按。
其实两队人数相当实力接近的步兵交战,想分出胜负,是件很漫长的事,双方都要保持阵型,一点一点的磨尽血肉,直到一只队伍崩溃。
但骑兵不一样,它冲阵威力可以一瞬间将军队分作两片,士气打入低谷。
好在蛮子的两只骑兵只是轻骑。
朱洪在步军接战之前早已安排左右两军不可乱动,只待敌骑冲阵,但正面巨大的厮杀声和鲜血,还是不可避免的将左右两军的注意力分散过去。
这一个晃神,在战场上便是生与死。
首先被突破第一层阵线的是右侧,虽然原本成楔形攻击阵的蛮子骑兵被拒马和铁痢疾略微扰乱了阵型,但巨大的冲力还是让第一排枪盾阵歪倒一片,几名蛮子骑兵越过第一排阵线之后刚想有所作为,便被第二排枪盾阵桶成了筛子。同时藏身于盾后的刀兵上前,或砍马腿,或砍骑士。但他们也被后续突破进来的蛮子削掉了脑袋,塌碎了胸骨。
再然后得意洋洋的蛮子骑士又被长矛捅穿。
周而复始。
陆容就在中军右侧,这一切就在他面前发生,虽然实际上血还没溅到他身上,但他已经感觉自己浑身是血。
已有蛮子骑兵冲破第二排盾阵了。
韩舜大叫一声,便冲上前去,趁一名冲破阵线骑士马被逼停,左手拽住的骑士的腿,右手持刀便捅。
李离也红着双眼,快步上前,一刀就将冲过来的一批战马砍翻。
陆容还是呆愣愣的,嘴里泛苦,耳边各种喊杀声,马鸣声,叫骂声,命令声一起袭来,混杂着自己沉重急促的呼吸声,压的人喘不过气来。手中刀有万斤重,抖的不行。
一士兵踉跄着退回枪盾阵后,手捂后肩,一条醒目的大口子从肩膀划到后背,鲜血淋淋。
陆容一看,竟是同什的赵石。这个祖籍山东的汉子是什里唯一成家之人,没事总是吹嘘自己有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儿,刚刚两岁,正是好玩的时候,每每说此,眼里是总泛着初为人父的温柔。
而此时的赵石,眼里只有血色和彪悍,他勾着肩膀看了看伤势,呲牙挤眉,嘟囔一句,提刀再上。
陆容突然有些恶心,但又不想吐,想做点什么,又不知干什么好。
老黄不知从哪里过来,一巴掌拍在陆容后脑勺上,帮他把刀握紧,大骂道:“发什么呆!跟老子上,孬货!”
陆容仿佛才醒悟过来,大吼两声,跟老黄赶至阵前,见一名蛮子落马,刚挣扎站起身来,老黄从背后一跃而上,一刀捅在蛮子腰间,单手抱住蛮子脖子,翻到在地。
那蛮子垂死挣扎,力气甚大,老黄咬牙叫道:“小陆快快!”
陆容两步赶上前去,也想不了太多了,眼睛一闭,心一横,一刀砍在蛮子胸口。血溅了一身,刀上也都是,陆容伸手摸了一把,又在手指尖搓了搓,有点黏,到不是很腥,只是红的发黑,陆容突然感觉一切都真实了。
这一刀下去,终于开了荤,心里咂摸咂摸,倒也没啥,反而还隐隐觉得刚才那一刀划下去有些不爽快,如果用捅的能爽利些?
有事情,再可怕,当你做过了,也就不怕了。
蛮子挣扎两下,不动了。这蛮子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壮汉,一张黝黑的麻子脸,两撇络腮胡,鼻大嘴阔,比秦二还要难看。
陆容甚至还有想数一数他脸上麻子一共有多少的荒唐冲动。
老黄一把推开尸体,翻身起来。喝到:“他娘的!把眼睛睁开砍人!”
陆容使劲点点头,四处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