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周尔雅拿到帕子,看见上面绣的芳名,更确定她的身份,不想多生枝节,和她有太多接触,索性留下了手帕。
“老爷这些年也着实辛苦,国内局势动荡,他需要你回来……”蔡副官想劝说几句,但被周尔雅抬手阻止。
“我不是他的利益棋子,我只想做自己。”周尔雅的眼神慢慢落在放在书桌显眼地方的一副被布紧紧包裹的画上。
像是终于做出了人生最重要的决定,周尔雅走到那幅画前,修长白皙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抚上缠着布的画框。
蔡副官紧紧捏着拳头,呼吸跟着他的手指一停一顿。
这幅画是周夫人最喜欢的画,自从那一夜暴变,周尔雅就封存了这幅画,一直用白布紧紧裹着,就像将自己的痛苦回忆紧紧裹着,从不肯打开。
而此刻,周尔雅缓缓解开了那幅画。
这是印象派大师莫奈的名作《野罂粟》。
是他妈妈年轻时在法国学习时,在一场艺术展上看到的画,因为太喜欢,临摹了下来。
画中的人物是画家的妻子卡米耶和他们六岁的儿子让。母子俩在田野里采集鲜花,尽情享受着阳光,完全陶醉在大自然中。
周夫人原本是个才华横溢的画家,周尔雅那时的年龄也差不多六岁,她经常抱着他,欣赏着这幅画,对他说,这里面的妈妈和儿子,就是他们。
从小就代入了这样的感情,所以周尔雅看到里面的人物,心脏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针尖扎了一样疼痛。
原本《野罂粟》中的那一片片鲜红的罂粟花,就像蚀骨的毒,又像心头滴出来的血,一滴滴染在画面上,重叠出惊人的美感。
“少爷……”蔡副官忧心的看着周尔雅低垂的眼睛,生怕他会痛晕过去。
从小看他长大,蔡副官比周仁山还要了解他。
蔡副官知道,他强大淡定的外表下,有着纤细敏感的心。
但人总会成长的,背负着黑暗过去的人,成长的速度更快。
周尔道:“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那个画像的右下角画框已经烧黑了,烈火焚烧的痕迹,像一块黑色可怖的阴影,蔓延到画面上,差点将画中的小男孩吞噬。
周尔雅轻轻抚摸着上面面容模糊的人脸,一直温润如玉的表情渐渐狰狞起来,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一直都知道我要做什么!”
蔡副官被他的模样吓到了,急忙想扯起白布盖住那幅画。
可周尔雅一把攥住他的手,力道大的惊人,捏的蔡副官手腕都发青。
“不准碰它!”周尔雅的双眼猩红,吼道。
“是,我不碰。”蔡副官立刻收手,很担心的看着周尔雅。
周尔雅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控,勉强深吸了口气,哑着声音说道:“把它挂在这里。”
蔡副官惊讶的看着他:“少爷……你真的要挂起来?”
是时候面对自己的心魔了。
他再也不是二十年前的无助彷徨的孩子了。
周尔雅坚定的点了点头:“挂起来。”
蔡副官不敢多说什么,在周尔雅的床头订了钉子,戴上手套,小心的拿起那副被烧毁一角的画。
就在他挪动这幅画时,突然从被烧毁的边框破损角落掉了一个小小的东西。
“叮咚”一声,那金属物掉落在周尔雅皮鞋边。
蔡副官以为自己弄坏了这画,脸色一僵,动也不敢动。
周尔雅长腿慢慢曲起,姿态优雅的蹲下身,捡起脚边的金色的东西。
这是一把黄金打造的钥匙,寸许长,很是精致。
他从未发现过画框里藏着的东西。
也是因为这幅画从母亲死去之后,就被他用白布包裹,封存起来,封存了整整二十年。
“这是什么钥匙?”蔡副官定睛一看,并不是画上的东西,才稍稍放下心来。
周尔雅细细打量着钥匙,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钥匙,但直觉告诉他,这把钥匙将打开他二十年来苦苦追寻的谜底。
“我要找一个人。”将那个钥匙戴在了胸前,周尔雅对蔡副官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