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
那零点的钟声,好像是从天堂里传了过来一般,悠扬远响。
“啊嚯!”城市宽广的上空,立刻响起了一片喧闹声,巨大的声浪,犹如台风一般刮过王十一的内心。
巨大的喧闹过后,仪式也就结束了,平安夜欢闹的年轻人陆续地散去了,深圳复又变得如昔一般安静了。
那一天晚上,王十一静静地沿着深圳的某一条街道,一路朝前走去,高大的背影,被不同的街灯戏弄着,如同一个幽灵一般。
自己的那一声吼叫,是正义的!
全车间牢狱一般的监控,污蔑的言语,克扣员工的加班费,这样一个假洋鬼子,他觉得自己吼一声是代表基层的声音,只不过那些人敢怒不敢言。
工作丢了,有再找的机会,正义和良心丢了,是永远都找不回来的。
他想发一个短消息跟何雪忆解释一下,叹了一口气,他觉得没有必要了,自己不是董永,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董永,人与天仙生活在不同的世界,距离十万八千里。
她虽然是一个孤儿,但她美丽智慧,她一定会有一个美好的归宿的,王十一,她并不可怜,可怜的反而是你自己,你现在是一个可怜的失业者。
当圣诞节第一缕阳光照耀在深圳的大地的时候,他竟然回到了出租屋,如同一个恼羞成怒的败兵一般,抬起脚,将房间里唯一的一只在岁月里褪去了颜色,看上去又破败不堪的塑胶矮凳踢飞了。
那塑料凳**着斑驳的墙面后,发出一声闷响后,又弹射了回来,滚到在他的脚下。
他俯下身子,将那凳子扶正,又用手将面上的尘埃轻轻地擦拭了一遍。
折腾了一阵子后,他疲倦了,睡意也袭上了身,朝着木板床一倒,就死睡了过去。
中午的时候,王十一是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惊醒的,在逼仄的出租屋里,那瞬间而起的巨大的声音让人心惊肉跳。
肯定是何雪忆的电话!
他立刻打起精神,掏出手机一看,电话却是狡猾哥打来的。
“圣诞节快乐!”狡猾哥在电话里快乐地说道。
“兄弟,今天是倒霉的一天,你就别提快乐了!”王十一颓废着。
“你怎么了?”狡猾哥语气中充满着惊讶。
“我跟何雪忆分手了。”王十一的声音有点沙哑。
“王十一,真有你的,那么漂亮的姑娘,哄都来不及,你竟然舍得甩了她,你真是厉害啊!”狡猾哥的声音很大。
“狡猾哥,你就别取笑我了,我是被别人甩了。”王十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呵呵,王十一,那你就认命吧,她是天上人,你没有那个命!”狡猾哥语气听起来很轻松写意。
“不要提这些伤心事了,今天是圣诞节,晚上我找你喝杯酒。”王十一的语气已经没有那么低沉了。
当狡猾哥把手机挂了的时候,王十一对着斑驳的天花板,长长叹了一口气。
顿了顿,他就从床上爬了起来,那一晚,狡猾哥和二根很早就在“川西小酒馆”的门口等着他。
当王十一抵达酒馆的时候,他老远就看见狡猾哥挥舞着手如同真的勇士挥舞一面残破不堪的战旗一般,让他热血澎湃,也思绪万千,不由得又想起了自己刚来深圳的那些时光。
想起自己第一次吃夫妻肺片时候的无知。
举杯的时候,二根眼睛一直盯着王十一:“小兄弟,你今晚看起来气色不好啊,不要跟哥一样,总是爱一个人喝闷酒,来,意思一下就好了。”
“你放心,我喝不醉的。”王十一勉强地笑着,他真的是抿了一小口。
“你真打算回去了?”狡猾哥喝了一口酒后问道。
“我打算回去了,过年不到两个月了,明年再说吧。”王十一耷拉着头说道。
“过年还早,你找份工作,做到过年回去啊!”狡猾哥说道。
“王十一,工作的事情你不用犯愁,我们工厂正缺人手,你是熟练工,我跟杨主管打一个电话,你回迈特五金厂上班吧。”二根说完,掏出手机要打电话,被王十一制止了。
“我现在没有心思上班了,你别看我身高有一米八,可我感觉自己的心被掏空了,不想呆在深圳了,一天都不想了。”王十一艰难地说道,说完,他就趴在桌子上“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王十一就匆匆忙忙地跑到了火车票代售窗口,冲着代售员说道:“请问有没有从深圳去舂城的火车票?”
“先生,现在从深圳发往全国各地的火车票都有大把,你是要卧铺还是硬座?”代售窗口的女售票员说道。
一听说火车票很松,他也松了一口气,年前来深圳,他可是花了大价钱从黄牛党手里才买到票的。
他抬起头看了看不远处的羊台山,就有了攀登的yù_wàng,要是站在高冈上跟深圳挥挥手说再见,也不枉来深圳一趟啊!
“给我来一张晚上的坐票。”王十一对着窗口说道。
“好的!”女售票员应了一声,接过钱,就帮王十一打印了一张列车票。
他买完火车票后,心里感觉踏实多了。
时间还很充裕,他不紧不慢地踏上了去羊台山的路。
那天上午,王十一从羊台山的山脚下,拾级而上,一直爬到了山顶,站在山顶上,他向下望,只见城市的建筑密密麻麻,一直延伸到天际。
不远处,石岩湖如同处子深情的眼眸一般清澈。
宝安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