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长河一口气跑出门外,然后就扶墙壁大声呕吐起来。幸好午饭还没吃,肚子里没什么货,干呕了一阵回头喘着气说:“你们俩胃口真好,怎么就不吐?”
姜炳南与尤宪志苦笑说,我们早已吐过了,跑卫生间就是要吐。耿长河从手包里拿出一叠餐巾纸擦嘴,然后骂道:“我靠,你们俩也太不是玩意儿了。怎么不告诉我这女人有狐臭?严重的我都以为进了猪圈。你们太不讲意思了!”
姜、尤二人不搭耿长河话茬,任随他像怨妇一样吧啦吧啦,只幸灾乐祸地笑。
这个有点像上次五人小组在苏联的伊尔库茨克郊外。张秋生踩了一坨屎,他不出声让宋念仁也踩上,宋念仁也不出声让孙不武踩上,直到吴痕最后一个,大家都踩上。
耿长河发觉骂没用,越骂眼前的两个越高兴,一种我倒霉你也没跑的高兴,一种孤老将绝户拉下了水的兴灾乐祸。
耿长河停止了毫无实质内容的谩骂,改口问道:“我是纺织局的,也就卖卖衣服、布啥的,对捞人没什么门道。你们可都是政法界的,这个当口正是出力的时候,干么随我一起跑出来?”
姜炳南摇摇手拒绝了耿长河递过来的香烟,刚才嘴都抽麻了。然后一副百事无所谓的表情,说:“我是分管消防的,他们要失火可以找我。其他方面真的爱莫能助。”
靠,谁家没事失火玩啊?耿长河对姜炳南的鄙视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你就一分管消防的,那凭什么跑人家要吃就吃要喝就喝,要玩人家老婆就玩人家老婆?
尤宪志显然没留意耿长河的质问,他在思考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你们说,这个白淑惠的老公是不是有严重鼻炎,或鼻子长期不通?要不他怎么不吐呢?还与她生了孩子。”
这个问题似乎太深奥,又似乎太白痴。耿长河与姜炳南都装作没听见。姜炳南同志还是脚踏实地的,他对耿长河与尤宪志说:“不管怎样,这些孩子还是得捞出来。我们应当有一份力出一份力,不能因为他老妈有狐臭就不管了。就像到饭店吃饭,不能因饭菜不合胃口就不付钱。是吧?人家心意是尽到了的嘛。”
是啊,此话有理。我们不能吃饭不给钱。吃霸王餐的是流氓混混。我们是国家干部,是有文化有道德有理想有素质的人。饭不好吃,也没谁拉你吃不是?好吧,那么,姜局长,依你的意思,我们便该当如何?
姜炳南眨着他的三角眼,考虑怎样措词。每当他思考问题时都喜欢眨眼睛。级别与他相平或比他低的人,千万不能说他是三角眼。否则,对平级他要跟人急,对下级直接就是训斥或伺机给人穿小鞋。
如果遇到实力比他强大的平级说他的眼睛是两个钝角三角形时,他就会耐心地给人做科普工作:“我这是聪明秀慧之眼,在古代可是大有明堂。那可是谋杀御-姐、熟-女、师奶之利器。”说完还会自鸣不凡洋洋得意,再摇头感叹:“唉,世道不古啊,人心日下。”
他同事,也是市警察局副局长的沈建国嘲笑他说:“聪明秀慧之眼指的是女人眼睛好不好?是一种细而长内双眼皮亮闪闪的女人眼睛。你的眼睛既不细又不长又浑浊,还正宗单眼皮。还专门谋杀女人呢?我看是专门帮地主收租,谋杀佃户长工的账房先生。”毕竟是同事,沈建国没用狗腿子字眼。
遇到沈建国这样强势的同僚,姜炳南的对策是不予理睬。
说了这么一大段姜炳南的眼睛,是因为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家伙只要连续眨眼肯定是在憋坏。
现在姜炳南的聪明秀慧之眼就在连续地眨啊眨。耿长河与尤宪志不知道他要冒什么坏水,心里有些怕怕。这家伙不会在策划劫狱吧?好歹他也是警察副局长吔。
还好,还好,姜炳南向来不是胆大包天之人。对自己的乌纱帽看得比天还大。恐怖的三角眼停止了眨啊眨,定睛望着耿长河说:“耿局长啊,秀芹平时对你不薄。关键时刻你得出手帮她。纺织局也是有文章可做的。”
泥玛比,你当警察的不出力,倒要我这卖布的出力。丁秀芹对你难道就薄了?哪次不是你抢在我前面?丁秀芹对你不是照样地曲意奉承?
心里想归想,骂归骂。表面上耿长河还是拍着胸脯,大包大揽地说:“行,姜局长,说吧,你是要布料还是成衣?”姜炳南没回答,三角眼又开始眨。
耿长河就怕三角眼眨,连忙补充说:“麒林市的布料还行。成衣就要差点,主要是没过硬的品牌。”你说栀子花,我说茉莉花,你说城门头,我说香烟头。反正不能接姜炳南的话头。
大河地区的早春二月,一般都是阴雨绵绵。今天却是难得的艳阳天。温暖的春日照耀着大地,也制造着阳光下阴影。
微风和煦,让三个被狐臭熏晕的男人心胸为之一暢。姜炳南再次停止眨眼,对耿长河说:“这事的根子其实是在工展中心上。对吧?”
嗯,差不多吧。可工展中心不归我管。也不归商业局管,不归经委管,不归计委管,市政府也不管。这样的大马蜂窝谁都不愿管。这个,你问我干嘛?耿长河不明白姜炳南思维跳跃如斯。
“工展中心是被好年华公司收购去了。是吧?”
嗯,是啊。有本事你也去收购哇。只怕你有本事吃,却没本事消化。三千多万近四千万的债务,财政局都没那能力吃。
“秀芹她们家的孩子是被好年华公司盯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