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善才一脸的憔悴,心力疲惫,头发篷乱,胡子拉茬,眼睛里布满血丝。两个月了,每天二十四小时待在学校,亲自负责高考后勤工作。学生的衣食住寝全方位侍候。
杨善才觉得一中现在已没了退路,唯有背水一战。二十一中就算了,输给二十一中没人笑话他。要是输给二中、五中、七中,那他杨善才也只有以身殉职,找棵歪脖子树吊死算球。
自从祁汉明被撤职,杨善才就失去了靠山,一中也等于没了靠山。现在不说得不到教委额外的好处,有点小差错也没人为他捂盖子遮掩了。
杨善才现在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也没了以前那样的专横跋扈。揉了把脸,杨善才说:“实在不行,就找张秋生匀一下,大不了多花点钱。我们现在只能吃补药不能吃泄药。那几个祸害千万招惹不得。万一惹得他们不高兴,你就想像不出下面会发生什么。
周文华的教训你们忘了么?听说前阵子李满屯要杀人。还没人拦得住,除非他们学生自己。”
这事大家都听说过。当时教委,团市委、市妇联的一些人都在现场。消息立即传遍麒林教育系统。
后来听说梁司琪罚李满屯及有关学生驮五十公斤杠铃,每天下蹲一万个,持续一个月,以榨干这些学生过剩的精力。没人觉得梁司琪是在搞体罚。甚至有人认为应当罚两万,一直持续到他们毕业。这些祸害,不这样整不行。
杨善才对校办室主任说:“快去吧。不管怎样,考生的情绪不能受影响。多花点钱不算什么。”
校办室主任还没转身,总务主任来了。总务主任跑得满头大汗,拿着毛巾一边擦脸一边汇报说:“汽运公司及社会闲散的大巴、中巴全被人预订走。我打听了,是一个叫“艳红酒楼”预订的。时间都是七月七、八、九三天的早上七点至八点半。”
情况已经很明白,又是张秋生在作怪。杨善才正要挥手让两个主任去办事,总务处的一个办事员来了,汇报说:“全市所有的鲜花被人预订一空。”
从军乐队到各种车辆,下来,这得多少钱,恐怕要几十万吧?少说也要二十来万!
两个主任准备就此发表点评论,杨善才挥挥手说:“多说无益,去吧,找张秋生去。务必将事办好,别在乎多花钱。”老杨与周文华相比还是有大将风度的,当断则断绝不拖泥带水。
其实张秋生预订汽车时,还是遇到点小麻烦。汽运公司好办,老胡是一把手。老胡听了张秋生的要求,立即指示下面客运分公司照办。
老胡知道张秋生与荆长庚的关系。何况听老婆说,张秋生几次救了他儿子。不说花钱订车,就是不花钱让公司的大巴停运他也照办。当然在线路上跑的大巴除外。
遇到的小麻烦是运管处。社会闲散车辆,要想一一找到很难,唯有找运管处。
运管处头皮发麻。虽然知道张秋生与荆局长的关系。但要让麒林市所有闲散大巴、中巴在指定时间都停运待命。我的个妈呀,这这这,这没有先例啊!
打电话请示。遇有难事就请示,这是混官场的不二法门。为什么打电话请示,而不是上局长办公室?荆长庚很少在办公室待。只要有空,他都跑各处工地,或下基层厂矿。荆长庚的这种工作风格,全交通系统都知道,也都敬佩他这种务实作风。
荆长庚听了汇报,问的第一句话:“那个张秋生给钱吗?”
给钱,一分不少。
荆长庚第二句话:“这事犯法吗?”
不,不犯法。严格地说,无法可依。运管处的人话一说完,就发现荆局长已经挂了电话。这样还不能领会领导意图,屁股下的位子早就被人掀翻,而且在官场上也混不出多大明堂了。
也有一些学校不服,强烈不服。比如十三中、五中等等。他们跑去工商局举报,艳红酒楼囤积居奇投机倒把。还有张秋生早婚、假婚,以结婚为名,行投机倒把之实。
如果只说前一句,工商局的人说不定还要去调查一下。但后一句一说,工商局公平交易科的人具体情况都懒得听,立马说:“这个,有关结婚的事不归我们管。你们最好去民政局反映。”靠,张秋生的事轮得到我管吗?
踢皮球,打太极拳,是机关衙门的拿手好戏与基本功。这两招没练好,见人都不好意思说他在衙门里当差。
依十三中那个教务主任的意思,他还真要去民政局。五中以及其他学校的人打退堂鼓了。情况明摆着,民政局的态度肯定与工商局一样。这年头哪个机关不是门难进脸难看?没什么好处的事,谁吃饱了撑着去管?叫我坐那个位子,我也不管。
好吧,大家回头,还是求张秋生去。张秋生正经八白周吴郑王地召开一个会议,他在会议上说:“各位领导,现在开会!这个哈,资源就这么多,怎样配置呢,请各位校领导来共同商量,务必要做到公平合理。”
有人提问:“你先说说什么价,看看我们能不能接受。实在不行,大不了欢送仪式不搞了,像往年一样该怎么进考场就怎么进考场。这个也不是大米白面,不吃会死人。”
这人说话火药味很重,摆明了是一肚子闷气无处发作,他要来找茬吵架。张秋生不为所动,看都没看这人一眼,平平静静地说:“我呢,是忍痛割爱。将经过艰苦谈判得来的,由广大人民群众组成的娱乐队伍,以及各种车辆,还有各类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