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北凡并没有犯什么错,此时却低下了头,显得格外隐忍。念祎张了张嘴,却十分了解父亲的倔脾气,终是站在原地,默默无言。
“你还把书给我撕烂了?”叶尉动手轻翻了一下杂志。
“没有,叔叔,不是我一个人的错,我不是故意的。我已经给您粘好了。”北凡何时像这般卑躬屈膝过。
“你已经粘好了?”叶尉抬了一下眉毛,“你以为这样,我就可以不计较你撕我杂志的事吗?”贺北凡毕竟年幼,站在叶尉面前,他势单力薄。男人恼怒的眼神恨不得把北凡的皮都扒下来。
这时,一直默不出声的念祎却忍不住了,“爸,杂志已经粘好了,您还想怎样?您不要再咄咄逼人了好吗?”
“这本书,我本来打算读完,留给邓文看的。我要你向他道歉。”叶尉指了指坐在琴凳上幸灾乐祸的邓文,他趁机向北凡吐了吐舌头。
但贺北凡又岂是那么容易低头的,“我不可能向他道歉。就是因为他和我抢书,所以杂志才会损坏的。”凡一吐为快,将心中的怨气都吐了出来。
“不可能,邓文不会做这样的事,我很了解他的人品。”不知叶尉为何会对他的学生这般自信。
他的人品?北凡对叶尉的话感到好笑,邓文什么人品,他贺北凡心里会不清楚?再扭头看一眼邓文,他的眼神着实戏谑,坐等着看一场好戏。
“你道不道歉?不道歉,把这本杂志的钱按原价还给我。”一向通情达理的叶尉,此时却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
“我不道歉,我也不会赔钱。”没想到贺北凡竟比他还要固执,“我的确有错,但真的不能全赖我。您应该去问问您的学生,问问他做了什么。”
叶尉的眼神向琴凳上的邓文扫却格外的漫长。但叶尉却依旧是那么不通行情,“邓文他是不会做亏心事的,我从小看着他长大,我相信他。”
“您为什么这么向着他?”北凡看着面前的男人就像望着一块榆木疙瘩。
“因为他是我的学生,从小他的钢琴是我教的。”叶尉的一句话便怼得北凡哑口无言,“你不道歉也可以,那你敢不敢和他比试一下钢琴?”
“什么?我没有听错吧?”贺北凡觉得面前的男人滑稽至极,小事化大,或许这就是他的做派。
“怎么了,你不敢?”叶尉误认为北凡害怕了,便是几句冷嘲热讽,“没学过钢琴吧?就知道你不行。”男人却不知道给自己挖下了多大的一个坑。
邓文此时就别提有多得意了,给他一点洪水,他便犯滥。有叶尉替他撑腰,还会被贺北凡占了上锋,绝对不可能。
“我不行?”北凡笑了,“那就让您看看我行不行。”他的好胜心被叶尉的话深深地刺激了,再看看邓文那副狗眼看人低的样子,凡就咽不下这口气。
“你让开。”贺北凡站在琴凳前,语气冰冷,没有一点温度。邓文被北凡的阵势吓了一跳,他以为老师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北凡却和他拼真格。琴凳他也坐不安稳了,慌忙从上面下来。
凡在那架老钢琴前坐定,伸出他修长的手指放在熟悉的黑白键上,琴架上夹着方才邓文练习的琴谱。无需准备,北凡也只有这一次机会,他的眼眸完全沉浸于对纸上乐谱的感知中。
北凡心如止水,念祎却无比的激动。知道他会弹钢琴,但却从未见北凡弹过。今天也算是因祸得福,可以一睹他的风采。
随着指尖在琴键间的跳跃,舒缓的钢琴乐娓娓动听,行云流水般地倾泻而下。泉水般的琴声,配合着心的律动,溶入了北凡的血液。
念祎就那么痴痴地望着他,雨祺说的对,贺北凡不只是从油画中走出来的白衣少年,他真的带有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叶尉闭上了眸,他的听觉对钢琴的声音格外敏锐,每一个音符都从叶尉的心上掠过,并未有丝毫的不妥。邓文看看老师,再看看叶念祎,站在那里却无所适从。
当弹完了最后一个音符,北凡沉稳地从琴凳上走了下来,“该你了。”他的声音很轻,却足以让邓文感到心虚。叶尉却还没有从北凡的琴声中缓过神来。
“算了,我就不弹了吧。”邓文脸上的表情与逃兵别无两样。
“不行,你必须弹。”北凡硬拉着邓文坐在了钢琴前,心说,你想比就比,不想比就逃,我倒要看看你逃到哪去。
邓文硬着头皮,伸出了手,有种骑虎难下之感。他望着叶尉严肃的眼神,后背都冒出了一层冷汗,“老师,我还弹吗?”
“弹呀,你别拖时间了。”叶尉的信心在被逐渐地削弱。
邓文的手开始哆嗦,还没有弹几下,便错误百出。原本就不够熟练,此时更是频频出丑,弹了不到一分钟,叶尉便觉得自己的耳朵受了极大的侮辱。
“行了,你别弹了。”一向对学生和蔼的叶老师,此时的忍耐却到了极限。钢琴声戛然而止,琴房忽地安静了下来。
“小伙子,杂志的事我们就不说了。”叶尉对北凡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旋转,“你的钢琴弹得很不错,练了几年了?”
“八年,差不多。”北凡不好意思地咬了一下唇。
“难怪,你的节奏感这么好。没有错音,指法也这样娴熟。”叶尉笑了,方脸显得很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