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五年,沈氏进宫请见绍芷秋,绍芷秋看着宫人们送来的帖子,心中有些疑惑。
这些年不论是从尊荣还是用度上,朝廷都没有薄待过沈氏母女,而沈氏母女本身也十分的本分安静,几乎没有主动寻过绍芷秋,今日来拜见,只怕是有事了。
绍芷秋想了想扶桑和丹樱两位郡主的年岁,心中猜测大概是因为两个孩子的亲事。
这不由让绍芷秋有些头疼。
她一直没有插手两位郡主的亲事,就是为了避嫌,否则自己管的太多了,反而让人觉得自己别有用心,最多让宫人请了先生去督促功课,不要将人给养废了。
这种事躲是躲不过的,而且在头疼她也得管,于是便叫人将沈氏请进了长乐宫。
“给皇后娘娘请安。”沈氏看着绍芷秋,掩盖住眼底的复杂神情,如果太子没死,那么此时天底下最最尊贵的人就应当是自己!
可是天底下哪来的那么多如果。
“嫂嫂不必多礼,咱们之间只叙家礼,不必客气。”
沈氏倒是真的没有客气,点了点头,便直接寻了个地方坐下了。
说起来,她的娘家和绍芷秋还是有仇的,虽然没有吃亏的绍芷秋大概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可是沈氏却做不到那么洒脱。
“嫂嫂也不常来,近日来,可是想必是遇到事了吧?”
两人本就不算亲近,绍芷秋更是没有和她闲话的意思,有什么就快说什么最好。
说到来意,沈氏咬了咬嘴唇,她也是个要强的人,虽然母后当初将她们母女三人都托付给了绍芷秋,可是其实在她心里,她是不愿意的,偏偏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压得人不得不低头。
从前日子过得不错的时候还不觉得,毕竟平日里若是有个茶会花会,京中对她们母女三人的尊崇半分不减,她一个女子,也将家里的产业支撑了起来,可是如今真到了正事上,沈氏才察觉到了没人撑腰的尴尬处境。
没有正经人家敢和她的女儿结亲,而有意派人来说亲的,又都是一些连家门都报不明白的破落户,再或者就是本身就是一头官司心怀不轨之人,一时间她那两个如花似玉般的女儿竟然沦落至如此!她怎么可能将女儿嫁给那样的人!
沈氏几次回娘家寻求办法,可最终,除非让女儿嫁回娘家去,却也不可能两个女儿都是如此,她再也没有旁的法子了,直到这时她才想到了绍芷秋。
原本她以为,以她的身份,即便没有绍芷秋的护佑也不至于受了屈辱,可是如今,满京城的权贵,结结实实的给了她一巴掌。
直到此时她才知道,如果失去了皇室的庇佑,她恐怕举步维艰。
那些权贵们不敢和她结亲,不就是因为帝后的意思不明吗?
原本她还怕绍芷秋拿捏她两个女儿的亲事,可是如今,沈氏屈辱的咬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来。
绍芷秋并不知道沈氏心中曾经想了这么多,她只是琢磨着,拿不准沈氏到底是什么意思罢了。
于是两人竟闷闷的对着半晌,没有人先开口说话。
沈氏觉得绍芷秋就是在看她笑话,甚至还有可能在等她开口相求!
可是纵然再觉得屈辱,沈氏此时为了两个孩子,也不得不低头了。
只见原本低着头的沈氏突然就跪了下来,那噗通的声音吓了绍芷秋一跳。
“嫂嫂这事做什么?还不快起来!”
绍芷秋连忙亲自上前扶起了沈氏,惊讶的问道。
沈氏只觉得绍芷秋的力气齐大无比,她是怎么也抵挡吧不住的,有心继续跪,却没有办法。
最终,沈氏还是被绍芷秋扶到了椅子上。
“嫂嫂若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只管直言便是,当初母后临行前的嘱托本宫是半个字都没有忘怀的,您不必如此的!”
沈氏见绍芷秋说的颇为诚恳,心中的委屈竟一下子迸发了出来。
“娘娘!娘娘要为扶桑她们做主啊!”
说着,沈氏竟呜呜的哭了起来。
果然还是为了孩子们的事。
绍芷秋见沈氏哭成了个泪人,心中感叹,想了想,便问道。
“这些年朝廷一直关注着您和两个小郡主,尊荣体面一样不落,两个孩子身体也好,如今却能让嫂嫂哭成这样,可是因为亲事?”
沈氏一愣,猛地抬头看着绍芷秋,她怎么知道?她竟然知道?难道,难道就是她搞的鬼?
绍芷秋见沈氏神色不愉,连忙说道。
“朝廷之所以没有插手两个孩子的心事,一来是觉得她们年纪还不大,也替嫂嫂留她们两年。二来也是觉得,如果嫂嫂有了看中的人选,必定比我们看得用心,因此想着若是有什么到时候再说也不迟,如今可是到时候了?”
沈氏见绍芷秋并没有因为她的哭泣而乱了心神,反倒是自己落了下成,而且话里话外都带着理,自己若再说出朝廷对两个孩子不用心的话,怕是只能自讨没趣。
好在她还没说什么,而绍芷秋也说明了朝廷会管,那她也就没了再示弱的必要了。
“你看我!太子走了这么久,可每次一想起他来,我都忍不住难过,一想着万一自己照顾不好这两个孩子,就更是。。更是。。哎。”
“嫂嫂长情,大哥若有感知必定会有所安慰的,扶桑她们也都是有福气的孩子,您不必忧心,若是有什么需要本宫帮忙的,嫂嫂不妨说说。”
绍芷秋的话不软不硬,沈氏竟是一点也抓不到她的话头,心下也开始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