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麻戴孝?”
我看着他,“就算是披麻戴孝,披的戴的也都是为你裴府上下带的。”
地上的人依旧蜷缩着,可是骨头却像是打不断的,曾经那张白皙清傲的脸,现在也全是狼狈,嘴巴张合几下,似乎试图在跟我传递什么。
我往那边走了几步,可是手腕却被捏住。
裴佑晟眼里的沉沉更重了,像是有无数阴郁的颜色在不停的翻涌,“你想救他?”
“若是你想救他,那我就杀了他。”
他那盘着蟒蛇的袖子一拂,声音愈冷,一句话定人生死,“拖下去。”
最终绪景阳也没能跟我传递出来什么话,只是那双眼里,沉了太多的悲哀,被拖走的时候,都头冒冷汗,却一声不吭。
“还真有骨气,蛰伏归顺,到最后反咬给致命一击,这得是多么深的感情才能做到的?青梅竹马,嗯?”
他挑起我下巴,就连手指都是冰冷的,随意的动作里,暗蛰的却是风雨欲来。
裴佑晟那漆黑的让人生畏的眼睛,一直看着我,我反手握住他的手指,仰头看着他,语调平平,“如果他也死了的话,那我就真的快成为孤家寡人了。”
我没求饶,也没辩解,只是在简单的叙述一个事实,在赌一个可能。
“他会不会死,取决于你的态度,是否能取悦我。”
前一秒还温和的人,下一秒却像是出鞘的冷剑,字字都带着冰渣。
他走的时候,旁边那娃娃脸的侍卫也跟着,厌恶的看着我,“王爷真是看走了眼,一意孤行,非要把心窝子送上去捅,才看清楚眼前的是什么人。”
我没想到他是真的筹备婚礼,没想到真的调离所有精兵,让我钻了一个空子,我站在原地看着消失的背影,一动没动。
“公主,您的手受伤了。”
绿柚心疼的捧着我的手,大概是刚才争执的时候,给划破了手背,好长一道口子,血液都凝固了。
只是看着有点狰狞。
“这都不算什么,进去吧。”
我攥了攥手的时候的确是有点疼,裴佑晟心口的那道口子,是不是也严重,会是谁偷袭的了,捅了那一刀呢?
又是数日不见他,他像是故意冷落一样,吃穿上从来不亏待,只是个更高规格的冷宫而已。
顾玟岚从我这边吃了一次瘪,好几日都没来,但是该膈应的还是照旧来膈应,大动作没想,可是小手段却层出不穷。
后院失火,不到火光冲天的时候,是没几个人注意到的。
绿柚被气的眼睛通红,可是偏偏找不出来办法,在这些小手段上,顾玟岚真是天生敏锐,做的周全,找不出来可反击的纰漏。
“没事可以跟她身边的一等侍女走动一下。”我手抚上木琴,说。
这是老御医送给我的,让我修身养性,让我平息心中翻涌的火气,省的把毒素全都逼出来。
但是依旧没用,大风大浪的,足够让我情绪大悲大喜,我眼睛,仅能看到点光亮,人影再模糊不过。
“啊?”绿柚惊讶,“她正当宠的时候,想要拉拢也都是极难。”
我手抚过琴面,“人心莫测,今日她得宠,那谁知道明日呢。”
绿柚懂我,瞬间语气就有些抑不住的激动,低声问:“您,您是打算……”
泥人尚且三分脾性,更何况从小到大都是肆意横行的我,哪里会一夜之间改变性子,任凭别人踩到头上。
只是时机还不成熟。
可绿柚高昂的情绪没保持多久,就落了几分,恹恹的说:“公主您不想走了吗?”
属实是我最近太过于安逸了,甚至甘心换掉一身素衣,换上了我从来不喜欢的嫩黄色,藕粉色的衣服,挽起时下最流行的发髻。
我盘腿坐在地上,长长的裙摆盖住我的腿和獗哂薪惶傅亩静,然后就是打开门的声音。
连带着交谈的声音,也是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也猜的出来,他此时的表情肯定是难看极了。
今天可不是普通的一天,我乖顺了那么久,等的可不就是今天吗。
邻国的大国来议和,我曾带兵攻不下来的人,竟然跟裴佑晟是旧友,如今也是言笑晏晏的,我怎么会不恨?
“你来这边做什么?”
我眼睛实在是模糊,模模糊糊的只能看的到大概的轮廓,但是听力却很好,听的出来他每个字下边的磨牙切齿。
我对着他的方向,仰头笑的灿烂,回答道:“助兴啊。”
“有舞姬有妓子,要你做什么?”啪嗒清脆的声音,似乎是杯子被捏碎的动静。
裴佑晟大步过来,捏着我的手腕,试图把我拽起来。
我还是抚着手里的琴,稳稳地坐着,抬头看着他,眼睛微微的睁大了,这个距离才看的清楚了些。
他的脸的确是很黑,比我之前烧黑过的锅底都要黑,那阴骘的样子,似乎下一秒就会掐死我,但是却没有。
“回去。”
裴佑晟声音很低哑,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硬生生挤出来的,“记住你自己的身份。”
“我不回去。”我抚过琴,故作惊愕的看着他,声音更脆咬音更清楚,“我记得很清楚,我就是专门助兴的,跟他们一样。”
我看不见底下的歌姬在哪里,只扬扬下巴,乱指一气,而后善解人意的说:“我跟王爷的礼还未成,算不上是夫妻,如此来助兴,也算是合情合理。”
大概是把他气狠了,他把我手里的琴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