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蠢货分明如此胆小,却怎么敢干出那么利欲熏心的事情来。
重狱中的气味实在不好,东方虬又是这么个完全跨了的样子。
武三思真连打击他的心思都没了。
不想再多呆,武三思径直问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当日你在天子驾前到底说了些什么?”
那天小堂里的事情自然是有人给他传话的,但事涉重大,他又已回到京城。
若不亲口问问总还是有些不放心。
听到梁王的声音,东方虬这才从紧蜷如球的状态慢慢探出了头。
又等了好一会儿后,他才完全反应过来,继而便奋力爬到了栅栏边。
武三思不等他说什么,直接低喝了一声。
“说”
东方虬抽泣着将那日小堂中的应答又说了一遍,与武三思得到的消息一致。
这蠢货毕竞还没有胆子把自己给他名录的事情说出来,那十七人的弊情他自己一瘠扛了。
问完这个,武三思又问了一个在他看来同样重要的事情。
“此次领着贡生们闹事的那个清河李行周,你知道多少?”
武三思原来根本就没在意李行周,两人的地位差距太远。
他现在又一门心思扑在三阳别宫的督造上,这就更在意不着。
即便是那几首曲子词名动神都的时候同样如此。
但贡生bao luan一出,尤其是这次重开科考的诏令一下,前面闹事的士子领袖居然成了新的主考官之后,神都许多权贵之家都开始打听收集这个清河士子的消息,武三思也不例外。
这一打听收集之后,武三思才惊觉这段时间忙着三阳别宫实在是忽略了太多事,譬这…李行周!
一个小小的文人,导致他这堂堂的梁王殿下手忙脚乱,狼狈不堪。
武三思焉能不恨?
听到“李行周”这个名字,东方虬瘦的没魂儿的脸上猛然一个哆嗦,如今这个名字已经成了他的噩梦。
自从这个清河士子出现之后,他就从刚刚在圣后龙门之游上大出风头的东方学士直坠到如今的处境。
从春风得意马蹄疾的fēng_liú学士到如今生死不测两茫茫的阶下囚,这段经历实是让东方虬不愿回首,不愿去想。
但梁王殿下既然问到,东方虬就不能不说。
于是就将李行周的消息都说了一遍。
武三思听完真是悔之无及,若非在被三阳别宫的建造牵绊太多,只需稍稍留意,当日必能使李行周连参加科考的机会都没有,又何至于闹出后面这么多事来?
问完该问想问的之后,武三思转身要走,临行之前看东方虬眼巴巴的瞅着他,心里莫名的又起了一阵儿快意。
饶是如此,武三思还不满足,特意刺了一句。
“好叫你知道,如今朝廷已罢废了你那一科,二十日后科考重开,李行周便是主考之一一一”
东方虬闻听此言,初时还愣愣的,片刻后却笑了起来,其笑声真若鬼哭,麓人到了极点。
本已迈步要走的武三思听到这笑声停步转身,皱眉道。
“你笑什么?”
“我笑天道昭彰,报应不爽;我笑吾道不孤,李行周那贱生很快就会来与我作伴了”
说完,东方虬又是一许放声鬼笑。
自贡生bao luan的事情发作以来,东方虬从不曾有这一刻的快意。
武三思又走了回来,目光灼灼的盯着爬在地上的东方虬。
“尔言何意?说!”
“自科考定制以来,有那一科是不曾出过事的?以前士子们不敢闹,总还是顾忌着朝廷律法,顾忌着天子的霹雳手段。这回科考放榜后士子们闹了不仅无事,首领居然还成了主考官。这岂不是告许贡生们闹的好?待这重开的一科成绩出来。那些没中的,感觉自己怀才不遇的既然有了那么好的先例在前,又岂能不闹?”
“李行周焉能想不到这一点。本王不妨告诉你,他已定出诸多章程预防科场弊案,这些章程连陛下都称道不已,悉数御准遵办”
武三思当然不是要为李行周说话,只是看不得给他捅出天大漏子的东方虬快活罢了。
东方虬鬼哭的笑声依旧。
“没用的,明经、明法诸科还好。考生最多,最受人瞩目的进士科即便再防弊也是防不住的”
“为啊?”
“赋也就罢子,诗怎么评判好悔”。”
随着东方虬鬼火般的啾啾诉说,武三思也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而今科举考的是律诗。律诗起源于魏晋六朝南齐时的永明体,六朝距离眼下实在算不上太远。
由六朝南齐永明年间发展到现在,律诗作为一种诗歌体裁不过刚刚定型而已。
诗歌属于文学艺术,艺术上的东西是最难评判的。
除非是两个作品差距太大,否则水准若只是在伯仲之间的话,必定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而且你还不能说对方一定就错。
这根本就是个无法用对错来区分的事情。
在这种情况下就需要一个合理且能为大众接受的标准来进行评判。
问题在于就连律诗也是丙刚定型,甚或还在定型的过程中,又谈何标准?
没有标准,你取了这首却不取那首,这本身岂非就是惹争议的根源?
即便有再严密的防弊措施,无标准评判的评判本身就是最大的弊之所在。
既有此弊端,士子们如何肯服?
既不心服,又是这等利益攸关的大事,又有前例可循,难倒他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