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踏春,漯城郊外的山坡下停靠了许多马车,都是城中出来踏青的人,年初宫里宫外发生的事,过去一段日子后提起的人就不多了,毕竟宫中的事并不是摆在百姓眼前的,偶尔传出一两桩才会让人议论。
柳家这些天不是很太平,二房那边许氏病了数日,就在前几天看大夫时才被诊断出被人下毒有段日子了。
柳青芜得知后前去柳家,这是宅中私事,不可能到处宣扬,过去了几天还未查出点什么,许氏得知自己病了这么久是因为中毒,连着闹了好几日。
而柳尚义已经许久没有再留宿于许氏的屋子。
柳老夫人因为此事也折腾的不轻,倒不是因为许氏被下毒,而是被下毒背后的事,府中有这样的人存在,还没被查出来,那这柳府今后里面的人可能安安心心的呆着。
柳青芜在缀锦院里陪着柳老夫人,柳老夫人还不想让她回来,嗔了她一眼,“家里头事儿多,你回来做什么,好好带你的孩子。”
“祖母都要拦着我来看您了不是。”柳青芜捱着她,“我出嫁了,青漾的亲事定下,也在备嫁中,我来陪陪您,你还赶我呢。”
“你这丫头。”柳老夫人叹了一声,“什么时候来陪我都高兴。”
柳老夫人还没说几句,二房含芳院那头又闹上了,柳老夫人脸色一沉,柳青芜扶着她起身,直接赶去了含芳院,主屋内乒乒乓乓的,不知道在摔什么,柳老夫人进去的时候,满屋子的药味,迎面直冲而来。
“胡闹什么!”柳老夫人看这边几个丫鬟忙着收拾,床上的许氏苍白着脸色坐在那儿,“你还要不要好了!”
“明明是娘不想让我好了,思霖的婚事我做不得主,如今漾儿的婚事您也看不上我说的,直接拿了主意,我这当娘的心里头怎么能舒坦。”许氏好不容易给女儿选了一门好亲事,那家世,决计不比柳青芜差,凭什么老夫人一句话,相公就改了口,继而不同意自己所说的,要让女儿嫁的平平。
“你做主,你那做的是什么主,那田家少爷是个什么人,三天两头逛花楼,家里一堆的妾室,还没娶亲就已经有了庶子女,你让青漾嫁给这样的人,你就是这么当个好娘。”柳老夫人气不打一处,她这是懒得和她吵,懒得和她计较,这么多年来实在是不愿意和她多说。
“青漾是主母,她自然是能发落那些人,田家的家世比娘您说的孙家好得多。”许氏此时脸孔也不苍白了,气呼呼的,脸色倒是显得不错。
“你要让青漾出嫁就做多毒的主母,发落人,亏你也想得出来,把你这些眼皮子浅的东西好好收一收。”柳老夫人呵斥一旁的丫鬟,“还不快再去端药过来。”
丫鬟匆匆出去,许氏怔在那儿,忽然起了哭腔,“你们都是要我死。”
“你就是不想活了,折腾死自己也别挑着现在,九月青漾就要出嫁,你这当年的别毁了自己闺女!”柳老夫人的这句话说的算是极重了,要死也别挑着时候,等青漾出嫁了,她想怎么死都没人拦着她。
柳老夫人训斥守着的还有几个丫鬟,“夫人不肯吃药,你们就煎个十副八副,让她摔,摔乐意了再喂。”
说罢,柳老夫人挥袖出了屋子。
屋内再度是许氏哭天抢地的声音,柳尚义匆匆赶来,看到脸色不好的柳老夫人,忙进了屋子,瞧见凌乱的屋子还没收拾,眉头深皱,“你这是要干什么。”
“干什么,你说我干什么,这家里总之是用不上我了,你也瞧不上了,我中毒这么大的事查到现在都没有头绪,指不定是你们故意纵容的,你是想我早点死,好娶新人进门来,是不是。”
许氏口不择言,柳尚义无语的看着她,“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娘在派人查。”
“这叫查,查了多少日子了。”许氏见丫鬟又端药进来,脸色越加难看,“谁知这里头是不是也有害我的毒药。”
“你胡闹够了!”柳尚义显得不耐烦,“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当家主母,哪里像思霖和青漾的娘,今后思霖的媳妇进了门,要怎么看这些,今年两桩婚事,思霖娶亲,青漾家人,你要儿媳妇和新姑爷怎么看你这个婆婆,怎么看你这个岳母!”
年少时他待她如隽花一般温柔,疼她,呵护她,在手心里都怕摔着磕着,娶进门时他高兴,怜爱她,护着她,给她想要的一切,顺她心意。
可时光啊,真的改变了人太多,十几年过去,他再也不像当年那样,再也没有当年的眼神,没有当年的柔情,她也老了,老了旧容颜不复,老了就再也得不到他对她的心。
许氏想到这些悲从中来,她甚至是忘了一些东西,例如当年她是如何从原来的柳家二夫人手中夺走了相公,又是如何对待别人留下的子女,她守啊守,一辈子担心他有一天会变了心,最后还是丢了他,也丢了自己。
“义郎。”许氏悲喊道,脸上的神情凄凄,柳尚义却再不予理会,十七八的容貌喊这一声还触动,这把年纪了,他非但没听出感触来,反而还有些抵触。
“你现在怎么能如此待我。”许氏不闹了,就是哭,这些天她哭的也够多了,眼眶红肿,实在是难看,这一抹眼泪一抬头的惹人同情样,她再也做不出那一股子娇怜。
“养好你的身子,谁下的毒娘会替你去查,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像一个疯妇!”柳尚义撇过脸去,许氏看到他眼底的厌意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