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国的冬天就这样慢慢的到来了,青国是一个四季分明的国家,已进入十一月,就下起了这一年的第一场小雪。
每一年青国的第一场雪都下得很小,细细碎碎的,好像天上飘下来的纸屑。地上只有薄薄一层,还是隐约可以看见黑色的地面。青国人尚雪,每年下第一场雪的时候,青国人都会去墓地祭祀。
沈碧芙穿着黑色的大衣,系着白色的针织围巾,倚在车上,雪落在他的肩头,悄无声息的融化。沈碧芙点燃了一支烟,烟头的红色星火在雪中忽明忽暗。沈碧芙吸了口烟,目光看向极远的天空。
“先生。”江浅月从花店里出来,她穿了今年特别流行的焦糖色大衣,也是白色的针织围巾,和黑色的高跟鞋。她手里抱着一束天堂鸟。
“走。”沈碧芙掐灭了烟草,直起了身子。
江浅月开车,她隐约可以从车里的镜子上面看到沈碧芙的脸,他面无表情,望着窗外渺渺的飞雪,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先生。”江浅月低声说道。
“不用担心的。”沈碧芙从衣袋里掏出一支烟,咬在嘴里,但是没有点燃。江浅月知道,每次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先生总会特别沉默,而且每次这个时候,先生总会悄悄越过家族和鬼之间划定的界限,来到漓城,祭祀他的家人。
有时候江浅月不大愿意相信,先生还有家人。虽然先生从来没有说过,但是她感觉到先生已经把他们所有人当成自己的家人,而他真正的家人,已经全都死了。
漓城郊区的墓地,已经有了很多人祭祀,山间绽开了无数黑色的伞,纪念着已经离开的人们。
江浅月的车却一直往里开去,他们要去的地方,不是这座公墓。
眼前出现了白桦,白桦的叶子都已经掉光了,露出干枯却笔挺的枝干。江浅月打了方向盘,车子太旧了,好不容易才转入了森林。江浅月停下了车子,她把手中的天堂鸟递给沈碧芙。沈碧芙撑开了青色的油纸伞,抬手把油纸伞递给江浅月,江浅月一愣,沈碧芙开口了:“小心感冒。”他的声音淡淡的,“你就在这里等着吧。”
“好。”江浅月接过油纸伞,沈碧芙走进了白桦林,一棵棵笔挺的树,仿佛列维坦笔下的画一般,散发着清冽的气息,雪从白桦的尽头落下,沈碧芙戴上了黑色是皮质手套,他在一棵树旁边停了下来,他抬起头,就看见树木的主干上面有深切的刻痕,如同一道伤疤一般,深深的划在树干上面。
沈碧芙微微垂下眼睛,一向波澜不惊的眼睛,竟然漾起了淡淡的光芒,他放下手中的花,雪纷纷落下,似乎要将一切都掩埋一般。
沈碧芙抬起手指,戴着手套的手抚摸上了树的刻痕,好像隔着数年回忆起那些痛苦至极的往事,虽然已经无法触摸,却刻骨铭心,终身难以忘记。这道伤痕比去年高了许多,那是家人的身体所养育的。
沈碧芙蹲下身子,轻轻抚摸着树的根部,他的眼睛里闪现出了浓郁的自责和愧疚,这种情绪几乎将他的整个人都掩埋一般,他的眼睛深处泛起了淡淡了雾气,像是眼泪,又不是。
天空变得一片苍白,低低的垂下来,好像是一双眼睛,沈碧芙耳畔传来了乌鸦的啼叫,嘎嘎的声音,凄切如刀。
沈碧芙目光骤变,他忽然站了起来,飞身往车的位置而去。
他骤然停住了,江浅月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青色的伞收了起来,雪落在了她海藻一般的头发上。
“先生。”江浅月低声叫道。
沈碧芙上前,一把握住江浅月的手指,把她护在身后。“有人。”沈碧芙低声说道。
“人很多。”江浅月的耳边风声凛冽,她低声说道。
“别怕。”沈碧芙握着她的手,往前走去,乌鸦的声音乱了,渐渐消失了,雪似乎下大了。
“别躲躲藏藏了,出来吧。”沈碧芙站定,朗声道。
风带了很多信息给江浅月,她抬眼看着两边的山,山上已经出现了人影。
“沈先生破坏了规定,我们该怎么办啊?”远处传来了声音。
隐隐的大雪中,两边的山上竟然人影绰绰。远处的雪里,走来三个人。欧阳尹正穿一件灰色大衣,手中执着黑色的手杖,在风雪中一袭可以看见他脸上的笑容。他身后跟着肖长风和林卫城。
“先生,我们被家族的人包围了。”江浅月低声说道。
沈碧芙却笑了,他眼里的情绪已经消失不见,仿佛又一次隐藏进了无尽的深海里。“欧阳先生,好久不见。”他的声音及其平静,平静的有些令人害怕。
“沈碧芙,你作为鬼组织的首领,却带头破坏规定,你想必也清楚,越界者死。”肖长风叫道。
“这么多年,肖叔叔你还是没有变啊,色厉内荏的像个女人。”沈碧芙漫不经心的笑了,他伸手撑开了青色的伞,罩在江浅月头上,为她挡住了纷飞的雪。“欧阳叔叔杀了肖钰,你连话都不敢说。”沈碧芙笑道,“如今的家族不都是这样的人么?”
“你……”肖长风说不出话来。
“阿挚,在你父母的墓前,你应该好好忏悔,弯下膝盖,向你的父母忏悔!”欧阳尹正声音骤起,锋利的如同刀锋。
沈碧芙的眼睛里泛起了刀锋一般的光芒:“该忏悔的,是你吧,欧阳尹正。”
“是你杀了你父母,未婚妻,还有弟弟妹妹,为何要我忏悔?你母亲给你取名为挚,你扪心自问,你对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