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细雨,月光被云层笼住,河面暗得有如黑缎布一般。
蓝桥坠进胭脂河里,被冰冷的河水激得精神一振,忍不住想起当初在岳阳,和李静姝一起坠下碧水接天楼的情景。
花语夕奋力从他背后挣脱,游出水面道:“快走,他们很快会追来。”
“往哪走?”蓝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道,“先上岸吗?”
花语夕声音急促地道:“他们不乏擅长追踪的能手,上岸是自寻死路。从水里走,游进秦淮河里,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冒出水面换气,一旦位置暴露,神仙也救不了你。”
说罢她一猛子又扎下水,就保持在水面以下尺许深的位置划水,沿着胭脂河往秦淮河的主河道游去。
蓝桥踩着河水,从水面上方朝她游走的方向看去,果见她没游多远,身形就因光线太暗,在漆黑的河面下隐去。
他心中稍定,见神女楼中呼喊之声响成一片,不少人已举着火把追出门外,忙也潜入水中,追着花语夕离开的方向游去。
孙修显然并非首次应对有人水遁的状况,很快命人拉出十几条藏在岸边秘处的快艇,每条艇上坐两名暗卫,撒网般分散往秦淮河的方向划去。
他们进入秦淮河道后分为两队,一队向上游追,一队巡查下游。一旦有人发现目标,即用烟花火箭示警,以刘璟柳月遥为首的二七会高手团便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
因此花语夕所说的暴露即丧命,实非虚言恫吓。
幸亏有老天爷帮忙,只要隐身在漆黑的河面下,即使暗卫的快艇就在头顶附近,也不虞给人发现。
前提是不冒出水面。
花语夕选择的方向是秦淮河的上游。
她带领着蓝桥,在水下游了足有小半个时辰,却忽然停下转身,扯了扯蓝桥的衣袖,拉着他拐进左侧贴近河床处的一个圆形的水下洞口。
蓝桥暗赞花语夕机智,若是钻进这个洞口,神女楼暗卫的快艇便不可能跟着进来。
唯一值得忧虑的是,这洞口完全被水浸没,即使撞到头顶也吸不到一丝空气,如果耽搁的时间太长,他自己倒还好说,就怕花语夕无法支撑这么长时间的闭气。
他的担忧很快得到应验,进入洞口没多久,前方出现一道拦路的水门,花语夕示意他用剑砍开水门。由于水中难以运劲,蓝桥直用了近一盏茶的工夫才砍开水门,当他回头再看花语夕时,发现她嘴边不时有细小的气泡冒出,正是呛水的征兆。
蓦地就见花语夕嘴唇张开,应是猛喝了一口水,蓝桥再顾不得许多,一把将她抱住,对上她的嘴唇,将自身精纯的真气渡了过去。
花语夕双目微睁,紊乱的气息平缓下来,打手势示意前方没多远就可浮出水面。
二人相拥着游了又有三十来步,蓝桥看到头顶有水波闪动,忙向上浮,终于离开水面,呼吸到久违的空气。
这地下空间的气味非常难闻,充斥着难以言喻的恶臭和什么东西腐烂发霉的味道。
然而蓝桥却因贴着花语夕,嗅着她呼出的幽香气息,一时竟未体会到此处环境的恶劣。
他甚至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唇间细腻柔软的触觉,以及她令人心醉的气息,都在什么地方感受过似的。
或许是在梦里吧。
蓝桥如呆头鸟般木然不动,直到花语夕羞恼地推了他一下,他才如梦初醒,满脸羞愧地道:“呃……我不是……”
花语夕白了他一眼道:“蓝公子都是这样轻薄小姑娘的吗?”
“我……”蓝桥使劲抓着头发,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道,“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些往事。”
花语夕奇道:“什么往事?”
蓝桥苦笑道:“当初在岳阳,我和小姝也像今夜般一起从高处坠落,最后掉进洞庭湖里。”
“小姝?”花语夕眨了眨眼道,“就是你要找的李家小姐?”
蓝桥点了点头。
“喂,你难道不知道,当着一个女孩子的面说你想着另一个女孩子,是件很失礼的事吗?”花语夕看着浑身湿淋淋的蓝桥,笑骂道:“真是条大笨鱼。”
“对,她也这么叫过我。”蓝桥嘿嘿笑道,“不过她比你温柔多了。”
“她是你什么人呀?这么上心。”花语夕做了个“你已无可救药”的扶额动作,没好气地道:“很喜欢她吗?”
“虽然很想否认,但喜欢又有什么用?”蓝桥无奈地道,“如今我已和菱儿成亲,和她再没缘分了。”
花语夕先是轻轻“咦”了一声,旋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要是这次你真能救了李家小姐,她对你心存感激,愿意嫁给你且并不计较风家小姐的存在,你怎么想?”
“那恐怕我做梦都能笑醒吧?”蓝桥洒然一笑,接着又摆手道:“开玩笑啦,我堂堂男儿处身立世,总不能想着挟恩图报。”
“知道这是哪吗?”花语夕妙目一转道,“这是条下水道,并不难猜,但你知道是谁家的下水道吗?”
蓝桥愕然道:“这我哪猜得出来?”
“从这里往上,就是秦淮十六楼中的轻烟楼。”花语夕指了指头顶的方向道,“轻烟楼在秦淮河的人气仅次于神女楼,楼内美女如云,个个生得千娇百媚,据说脂粉香气能传出十里开外。”
蓝桥恍然道:“难怪你这么熟悉,原来早做过功课。”
“我想说的是,不管多么美丽光鲜的事物,都有其不堪的另一面。”花语夕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