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乌天黑地,连岸边的点点灯光,都懒得散发热量……
唯有那艘旧船,被烧得火红,仿佛是窜天的恶魔,在风中尽情摇曳。
熊智宸竭尽力量拨开冰冷的江水,即使手臂肌肉已经酸痛无比,狂蹬的双腿也快使不上力气,可莫名就又那么一股劲,推着他向前,再向前……
“哗啦啦——”
一把木椅骤然从燃烧的船头飞出,熊智宸忙抹掉脸上的水珠,惊愕圆睁着双眼,目不转睛……
紧接着,杨靖儿艰难地从窗口爬出,已是满身伤痕……
熊智宸一眼看见她,大喊:“靖儿!靖儿……你怎么样?”
一边喊,一边奋力游去,飞溅的水花足有一米多高,可见……他心底……有多害怕。
或是船身燃烧的声音太大,又或是这千钧一发之际,杨靖儿来不及去听周遭的任何声音……
她定了定,望着乌漆嘛黑的江水,再瞧瞧身后步步紧逼的火焰,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出,眼睛一闭,“嗵——”得跳下去。
熊智宸只知杨靖儿不会游泳,更加乱了方寸,拼命向前,因为……在这夜里,墨黑的江面,本就充满未知和可怕……
虽说杨靖儿在安桐的训练下学会了游泳,可终究没在这滚滚湍急的江水中试过。
果然,一口水呛在嗓子眼儿,鼻子里也吸入,刺骨的江水无情地搓刮着被大火灼伤过的皮肤……
自己的脑袋在江面忽高忽低,渐渐的精疲力竭,脚底好像挂上了千斤重石,要拽着她沉入黑暗……
间不容发之际,杨靖儿的头已经完全淹没,只剩一只手还努力探出水面。
在熊熊火光下,腕处的手镯反射出一刻银光,恰好照进熊智宸的眼眸,他全力向前,一把抓住了那只手……
“叮——”二人的手镯发出一声脆响,从未像金石丝竹这般娓娓动听……
杨靖儿被一股力量,环入那个结实、温暖的怀抱。
“咳咳咳——咳咳——”
她大口喘息,呛声咳嗽……
熊智宸见她满身是伤,想抓她的手臂,又怕弄疼了她,只能揽她在怀,轻拍她的背,颤抖着声音不知是在安抚杨靖儿,还是在安慰自己:“没事儿……没事儿了……靖儿……没事就好……”
思睿与石头滑着小船姗姗来迟,见杨靖儿伤痕累累地模样,思睿心如刀绞,忙伸出手喊着:“来!靖儿,抓着我,上来!”
熊智宸在水下推,思睿与石头拉,二人终于爬上了小船……
“没事儿!我没事儿,就蹭破了点儿皮……呵呵呵——”
杨靖儿满目痍疮,被撕掉一半的裤腿,袖口渗出的血肉,还有颈间、脚腕的丝丝划伤,如此狼狈不堪,还要逞强,任谁看了,都心疼万状!
思睿伸出的双手又小心翼翼地缩回,没人看见,他的眼底是疼到模糊的泪花……
“杨靖儿!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的命就这么不值钱,随便糟蹋吗?”
熊智宸早已没了力气,瘫跪在她面前,听她这么说,大口喘起了粗气,不知从哪儿来的劲儿,冲着她大喊了起来……
也许只有他不知道,眼眶里惊慌的泪珠,奔涌而出,越过脸上的水渍,留下一道沟壑。
杨靖儿垂目,望着他此刻害怕的眸子,失而复得后微微颤抖的双手,竟笑了起来,星辰般的眸子被水洗后似乎更加明亮清澈了……
她伸出手,温柔地擦擦他脸上的泪痕,又挑眉,从扣紧的衣兜里,拿出那张照片,虽然已经水渍斑驳,但依旧,能看到爸妈清晰的脸庞。
“你瞧,我给你拿出来了!是不是很厉害啊?”
她得意地抬着下巴,扬起了她那被冻得发紫的嘴唇……
熊智宸痴痴地望着,柔软的瞳孔里满是她,这张笑脸,一直……都是照亮他世界的开关。
他撑开双手,并未接住那张照片,而是轻轻揽她入怀,不舍得用一丝力气:“靖儿……你比照片重要,如果今天你在船里出不来,我这辈子,都没办法原谅我自己……”
杨靖儿乖乖靠着他,调皮地将照片插入他的衬衣口袋,不忘轻拍两下,满意道:“杨靖儿重要,照片……也重要!”
此话一出,熊智宸哭笑不得,又无奈叹口气……
码头的甲板上,安桐正搓手顿足,左右踱步,伸直的脖子恨不得多长几厘米,见小船停靠,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
“靖儿!你……你……你怎么成这样了?”安桐的声音越来低,带着些许哭腔。
杨靖儿见大伙纷纷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忍着疼痛,一步便迈上了甲板,笑呵呵地握着安桐的手:“没事儿,不就是擦破了点儿皮嘛!你是听说码头着火了,才来看看吗?”
她对安桐使着眼色,安桐即刻明白,结巴道:“对……对……你不是来找智宸嘛,我担心你们,就过来了,可……可你……怎么……”
说到这儿,安桐心疼的泪珠滚落……
杨靖儿安慰着擦掉她的泪,一排月牙始终挂在脸上……
突然“噗通——”一声
石头忽然应声跪下,惭愧不已,头深深地埋在胸前:“少夫人,我对不起你,让你烧成这个样子,是我的错,啊——都怪我呀……啊——”
他冲着杨靖儿哭喊着,果然是石头,这嗓门儿,几里外都听得到了……
杨靖儿不禁一只手指捂了捂耳朵,紧蹙双眉:“石头,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家少夫人……驾鹤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