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楠见柴伯庸中枪,忙从车上下来,扶着他步履蹒跚地躲在车身一侧,接过他的枪,面不改色地冲着小船方向,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思睿只觉心头“咯噔”一下,怅然若失的眸子里暗淡无光,失落地移动手枪方向,直直地打在汽车的车胎,叹了口气……
如果思楠知道船上的人是他,还会如此不假思索地扣动扳机么?
船……消失在这无尽的江与无边的夜中,思楠收起枪,转到柴伯庸身旁。
此时昏暗的路灯下,是一片鲜红的血渍,柴伯庸紧紧捂着枪口,额头疼出的豆大汗珠滚滚而下,咬牙切齿道:“不行!我要去抓他们!”
说着便动身挪步,却被思楠一把推了回去:“抓什么?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抓,难不成要跳到江里,游过去啊?”
她话语铿锵,凛若冰霜,却从衣兜里拿出一块儿丝帕,面无表情的拿过他受伤的手。
在她这一系列动作下,柴伯庸也冷静了下来,乖乖让她包扎,这一刻……心弦似乎被她轻轻拨动。
思楠垂落浓密的美睫,低头小心翼翼地包扎,一边道:“车胎已经被打破了,我们开不走,不过枪声这么大,应该马上就会有巡警过来,到时我们再去医院,你也可以派江上巡警去追捕那些人!”
这些话,从她的口中冷漠地道出来,却是真正为他考虑而说。
柴伯庸“嗯”了一声,可忍不住扭头望望漆黑的江面,狞髯张目……
思楠包扎完毕,突然抬起眼皮,凝视着他:“所以,那些人是谁?你为什么会被他们气成这样?据我所知,一艘船毁了,对你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何以要成为这样?所以船上,究竟是什么货?”
她目光如炬,问出了这一晚萦绕心头的种种疑问。
柴伯庸转眸,躲避着她灼热的目光,闪烁其词:“我这一船的货被烧了,能不生气嘛!我恨不得抓住那些人,给他大卸八块!”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思楠冷冷地说。
柴伯庸的脸渐渐沉了下来,舔了舔嘴唇,与她四目相对:“思楠,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我现在……还不能说!”
思楠扭头,缓步走向江边,面向那一片漆黑,不禁冷笑起来:“嗬!明白?你以为你不说,我自己……就不明白么?”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句句钻入柴伯庸的双耳,难道……思楠早已知道他的身份了?
“你……”
柴伯庸刚到嘴边的话,被一声急促的哨声打断,一队巡警姗姗来迟,不明就里,步枪对准了他们二人……
“啧!”柴伯庸不耐烦着:“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老子是谁?”
其中一领头的,在宴会上与柴伯庸有过一面之缘,眯着眼回忆了好一会儿,突然抬手,示意同伴放下枪:“快!快放下!这可是情报局的柴调查员!”
说罢,又屈背哈腰走近柴伯庸身旁,见他伤口淌血,阿谀奉承:“诶呀!柴调查员,怎么……怎么受伤了!快,我送您去医院!”
他扶着柴伯庸,却被他挣脱,压低了嗓音,阴森森的双目令人毛骨悚然,道:“有人火烧货船,袭击政府要员,现在就在江上,向北面逃了,我要你即刻派人去追,抓住了,重重有赏!”
几人顿了顿,立刻直起腰板,右手抬至眉尾:“是!”
说着,几人跑步至摆渡口,上船匆匆追去……
柴伯庸这才松了点气,即便知道抓住那些人已经是希望渺茫,也盼着……能有一些蛛丝马迹!
思楠走近,二人对视一眼,便上了巡警的车,刚刚的话题……没有继续,也许,有些话没有说破,他们还能像以前一样相处。
……
熊家码头,几名工人正秩序井然地巡逻,平时不怎么走货的拐角处甲板,传来几声碰撞。
工人们瞬时警惕,摸着腰间的手枪,眼神示意,一步一步轻脚挪向那里。
“来!快点!”
熊智宸一个健步跳上甲板,思睿抱着面色苍白的安桐递在他手中,与杨靖儿紧随其后跨了上来。
“别动!好大的胆子……你……”
随着熊智宸转身,身后的声音戛然而止!
“少当家的!你……你们这是……”弟兄们即刻收起手枪,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熊智宸将安桐轻放在思睿双手,面向眼前的几个兄弟:“今天晚上你们什么也没看到,谁要是向外透露半个字,别怪我熊智宸……不念兄弟道义!”
此刻他声音雄厚有力,却阴冷恐怖。
“是!少当家!”几人齐声回答。
“智宸,我们快走吧!我怕桐桐撑不住了!”杨靖儿啜泣着,见安桐越来越憔悴的双颊,急得站立不安。
“走!那边有车!”
四人流星赶月,希望安桐能感觉得到他们的焦急,努力撑住……
南京路上,寂然空巷,唯有几盏路灯,还为晚归的人,照亮一抹温暖的光。
洪恩医院的秦医生,手提公文包,慵懒地晃来晃去,嘴里时不时发着牢骚:“怎么我一值班,就来半夜就诊的病人,都是商量好的吗,啊?这大半夜的,我容易嘛!挣不上几个钱,讨不到老婆,太可怜了!”
突然,眼前一亮汽车飞驰而来,吓得他一个抬腿,踉踉跄跄弹在路边,巧的是,身前一摊水,不偏不倚……正中全身。
他五官扭曲,定在那里,回过神后,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