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廷弼有些吃惊,放弃抢粮食,那需要极高的收益,高到牧民为自己的性命都懒得去做危险之事。
他打心里是不打算信得,不相信世上有人能把废物一样的羊毛变成十分宝贵之物。
但是,他也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方书安原本就是一个能创造出各种奇迹的人。
真的要是能由羊毛开始控制牧民,那么两千年来游牧民族南下攻击汉人的历史,或许真的要改写了。
熊廷弼心里想了很多,历来北方南下,无不是因为生存问题。
若是能解决他们的粮食危机,靠着放牧就能解决温饱。
那么他们南下的最大动力就能够解决了。
试问谁在吃饱穿暖之下还有心思去打仗?
而且衣食父母就在那里,只有傻子才干的事情。
方书安当然知道,事情大有可为!
羊毛纺织过后,比重极小但是保暖性又极佳,比起毡子不知好好多少倍。
南方炎热地区或许需求不大,但是大江以北的人,谁不需要轻薄保暖好的衣物呢?
一件轻薄的毛纺长袍,穿在身上,比左一层右一层的衣服舒坦多了,稍加推广,便能风靡。
且不说是否出口,只要行销大明,就能让草原上各部落安安心心的牧羊。
到时候别说是南下劫掠,恐怕日日担心的会变成他们自己。
万一有一天,汉人为了羊毛,去抢他们的羊怎么办!
世界上没有永恒的敌人,过去中原王朝难以掌握草原的一个重要原因便是投入产出比不行。
若是直接统治此处,花费掉的银子要远远高于收益。
但是有高价值的东西出现以后,完全就是两个故事了。
付出的成本小于产出,没有理由不纳入将版图内!
方书安一个大饼画下去之后,熊廷弼觉得自己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刚开始不是想着在极北之地屯田的事情么,现在怎么又想在在草原上牧羊?
……
……
搞定大小粮商,粮食交割完毕,到了收获的季节。
盘点完的清单摆在桌子上,熊廷弼已经看过三遍,看着对面笑眯眯的方书安,心里百味陈杂。
五十多万石粮食,三十余万两的盈余!
相当于熊庭弼花了二十万两左右的白银,买到五十万石粮食,还是在辽东!
中间产生的亏空,基本都被囤积居奇的奸商们承担了,原本有些并不从事粮食业务的商号也曾囤积不少,此番下来,俱是亏得底朝天。
亏损的大头在以范仁宽为首的商人身上,他们常年跟奴儿哈赤做买卖赚来的钱大半赔了进去。
八家商号,有两家是超额借支,即便把所有身价变卖都不够。据说债主已经去往太原府老家催收去了,去的晚,说不得连青砖都被人拆走。
看着几个满脸笑容的大掌柜,熊庭弼突然也变得十分和蔼可亲。
“诸位,三十万现银运回去也费劲,不如……”
方书安可不想熊大再出点什么主意,几十万便宜的粮食到手,多大便宜占了,贪心不足啊!
“经略,三十万给您,砸不出多大水花,若是有我们运作的话,就大不一样了。”
三十万少么?
熊廷弼有些纳闷了,现在人们开口都这般了么?
三十万银子都嫌弃少?
一点都不少,朝廷给辽事发行的债券也就是三百万两,足足十分之一。
熊庭弼也不会白白拿走,他只不过是希望几家大户再把银子换成商品带回去,那样才有意义。
“你小子,猴急个什么,老夫不过是想让你们买些货物带回去,只拉着银子,有什么意思!”
熊大像是个被冤枉的小媳妇一般,竟然有些害羞的表情,急切的想要分辩什么。
想来也是,被人误会他要拿走自己的利润,怎么能开心得了。
“您放心,拿银子回去是傻子的行为,算上征用的船只和大车,相当于数千大车的运货量,当然不能白白跑回去。不过么,采买什么的话,还望您莫要插手。”
“那是自然,什么赚钱你们便买什么,老夫还能强买强卖不成,哼!”
嘴上如此说,其实熊大是有自己的打算在内,叶赫部有马,喀尔喀也有马,他的意思是让几家买些马回去,再加些利润卖给朝廷,也算是利国利己。
但是既然方书安有自己的谋划,那就不强人所难,若是没有这些商户,他们根本不可能打赢这场粮食战争。
以怨报德总归是不好。
“我能知道你们要买什么?”熊廷弼不甘心的问问,万一想到一起去呢?
“羊,羊毛!”
“你还要羊毛?”
不只是熊廷弼疑问,听闻这些,林月华和张田余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不解。
“三十万两的羊毛和羊,您这是要开羊圈么?”张田余问道。
“羊毛是好东西,他们不会用而已,你们要相信我,就赶紧买,下次咱们再想大量的屯羊毛,可就不是这个价钱了!”
林月华想都不想,“我跟你的决定!”
这就跟了?
不考虑一下?
两人一唱一和,让张田余直摇头。
二人好歹也算是两脚将要踏进一个门,共进退也无妨,他自己呢?难道要无脑跟下去?
“不过在此之前,能不能先把债券买粮的事情解释下?”张田余一时想不出来,便换个话题。
“算是一份双重保障吧,尽管我们会用大量粮食砸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