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城之地,背山,面水,土地肥沃,交通便利,李恪一路所过,四处见人烟稠密,良田无垠,与苦酒里的荒僻孑然不同。∝八∝八∝读∝书,.◆.o+
阳城之中也很热闹,大道之上皆是行人,县牙之后,官市兴旺。
这里是韩国旧地,秦占其地,却不曾大兴土木,照着秦律的严苛调整规划,所以虽同是前朝后市,但在细节之上,此地与雁门城池又有不同。
这里的官市不设亭墙,不少店铺沿街而立。
商人自古多思,自然能从这种布设中看到商机,所以阳城官市凡沿街铺面,正门都只供主家进出,他们将简陋的柜台按在侧窗,取块掀板置在窗下,板上摆些铺子中不算精贵,却极具代表性的小物件,以此来招揽顾客,颇有些后世商店街区的繁华感觉。
李恪背着手,兴致勃勃一路观瞧,不一会儿,就在慎行的指引下拐入亭隧,来到一间拐弯抹角的破落铺子。
这铺子位在官市中末,紧邻县牙,两道不靠,干裂的门槛上落着薄薄的灰,屋顶的茅草也铺得层次不齐。
李恪僵立在肆外,左寻右找也没找到三角形的肆旗,透过门洞向内张望,小院里也见不到任何能够表明经营类目的标记。
在他看来,这个地方与其说是一间列肆,不如说是某个混得不咋地的农人,错将自己的宅基按在了官市当中……
他狐疑地望向慎行。
“老师,此处?欧冶家道统所在?”
慎行微微一笑:“世人皆重外观,所谓俊则贤,华则奢,不外如是。%∷八%∷八%∷读%∷书,.≮.※o徐师隐于此处,若是不将居所整治地破落些,岂不叫法吏侧目,平添出许多事端?”
李恪的脸色更加古怪,小声说:“老师,阳城列肆争相装点,唯此处生怕别人光临,您不觉得,如此反倒引人注目?”
慎行楞了一下,赶紧扭过头看看周边花枝招展的铺子,又回头看了看眼前这座。
“为何……”
“荆轲刺秦毕竟过去好些年了,连高渐离都殉了知音,我觉着……大概真的无人关心徐师身份了吧?”
“他可是刺王帮凶!”
“沧海君还是刺王正主呢,皇帝也不过就大索十日,区区帮凶……您先前不是说,世人皆知徐师铸剑乃是事发前三年之事,既然世人能知,皇帝为何不能知?”
“莫非我等……当真是庸人自扰?”
李恪哭笑不得道:“老师,看您反应如此大,这陋舍拒客的主意,不会是您给徐师出的吧?”
……
李恪踱着方步,与沧海君一道迈入小院。
方才的问题慎行没有给出答案,不过老头正在院外暴跳如雷,李恪觉得,这是心虚的表现。
设身处地为慎行想一想,一个人自诩智者,又给好友出了个自以为是的妙计,结果害的好友在一栋随时会塌的破茅房里蜗居数年,换做他,也不好意思再去照面。
这一趟,或是要李恪一人应对徐夫人了。
他迈着步,从一众破房子中辨了半天,辨出商肆主楼,推门而入。
破败的木门晃晃荡荡向着两侧划开,摇皮出人意料地顺滑,竟是半点声音也无。
天光洒入,照亮昏暗的商肆,李恪总算从中看到了一些代表铸工的家伙事。
风炉、煅台,台边靠着几柄铜钳,台上则躺着一柄铁锤。
铁锤锤面锃亮,屋内的风炉却是熄的,显然主家虽不忘保养工具,但生意委实太差。
李恪不由生出一些担心。
拳不离口,曲不离手,这位徐师或许当年技艺非凡,但好多年不生炉子,手艺会不会荒废了?
他的目光四处飘洒,突然在墙上看到一柄烈山长镰。
这柄镰进行过一定程度的改装,横柄从木制改为铜制,连接方式也从榫卯改成铜皮箍筋,这样一改,不仅长柄的强度得到了极大的提升,横柄还可以根据使用人的身高调整位置,堪称神来之笔。
那镰刃也是特制的,铁制的镰刃成倍加长,刃口处还锻打出细密的齿。
李恪让沧海君把镰取下来,伸出手指按在齿上,齿尖锋锐,齿距密集,他摆好姿态挥了几下,发现重心也是恰到好处,使起来一点不累。
他在心里快速估算起这种改装镰的优劣。
首先效率肯定会有大幅提升,镰的耐用度也不再能同日而语。不过,刃口的制作太复杂,在依赖纯手工锻打的大秦,这样的设计几乎没有实现的可能。
这间铺子的主家却硬是煅出来了……
李恪叹服地赞了声彩,一抬头,看到屋外进来个着裲裆犊鼻的中年汉子。
他的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五官端正英挺,颇具文气,他的唇上只留了短短的两撇小胡子,还时不时被他用手指捋顺,细密密寻不到半点脾气。
李恪凝眼看向此人双臂,他的双臂明显的粗细不等,右臂粗大,肌肉虬结,左臂虽也精壮,但相比又臂却显得纤细。
子冲说过,这是一个好铸工的标志,唯有千锤百炼,才能练出这等粗细不匀的手臂。
此人的身份已经不必猜了……
李恪把烈山镰交到沧海君手里,拱手作揖:“见过徐师。”
徐夫人的脚步顿时僵住,眯着眼故作疑惑:“贵人可是要打造农具么?徐师何人,不曾听过。”
李恪笑着甩了甩袖:“此镰名为烈山镰,两年前才出现在雁门郡地,如今北境诸郡偶有所见,却不曾流传至中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