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婴的表情愈发和蔼,连声音都变得亲近了些许。
他等着程郑和邢三姑说出“善”,扬声问道:“题《取》,杀盗者,非杀人。”
李恪的神色终于郑重起来。
杀盗者,非杀人是《小取》当中的一个论题,在墨辩中的地位就如同名家的白马非马,不仅墨家在辩,百家也在辩,其中深涩,似乎远远超出一场钜子考的标准,反倒更接近于九子考。
这算是刁难么?
还是爱之深,责之切?
李恪在脑子中转了一圈,发现这个问题全无意义,还不如集中精力对付面前的考题。
他轻轻甩了甩头,在心中组织了一下语句。
“盗人,人也;多盗,非多人也;无盗,非无人也。奚以明之?恶多盗,非恶多人也;欲无盗,非欲无人也。”
“白而明之,则盗匪是人,可盗匪再多也不能代表所有人。因为世上没有了盗匪,不代表世上无人。人们厌恶盗匪,是厌恶盗匪的行径,想要没有盗匪,更不是想要世上无人。”
“人们希望盗匪消失,在于希望自身劳作不被掠夺,人们反抗盗匪,杀的是盗匪的行径,而不是盗匪这个人。而如何评判盗之一事,我等可观其义也。”
“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孟轲空有奇谈,而世人从之。我听闻嶸山有盗,名为沧海,劫富而济贫。官府捕他,乃因其触犯秦律,然其为义而盗,盗而不取,皆分于受困之人,扬世之正义。其行虽不妥,然非盗,故民众不恶,反以身保之。”
“故盗不为盗,则盗为人,盗之为盗,则盗为盗。故,杀盗者,非杀人,乃杀盗之一事尔。”
“学生浅见,不知对否?”
李恪一口气说完论述,抬起头直视台上。
辛凌面无表情,眼神闪动,慎行满脸笑意,骄傲尽显。
李恪的眼光扫过邢三姑与程郑,最后落在葛婴脸上。
葛婴笑着点头,回头望向负责评判的二子。
程郑没有说话,抬手一举,让位于三姑,三姑站起身,深吸一口长气。
“此论……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