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与兄和阿姊作别之后,我凭着兄资助的反秦金镒去到太原,上党二郡,眼见各地民生凋敝,秦兵对我赵民予取予夺,民庶敢怒而不敢言,故更坚定了反秦之心!”
在一套独立的小院里,李恪一边心惊肉跳地听着赵柏讲述这一年多的见闻,一边不时拿眼角去瞅蒙冲的神情。
嗯……
只看脸色,蒙冲似乎并不在意。
只是让席地而坐的时候为啥要握着剑柄呢?而且还不是拄剑的姿态,而是拔剑的姿态,也就是右手跨握,弹开机簧就可以砍人那种。
还有蒙冲的位置……
这一剑若是砍出来,应该不止能把赵柏这个反秦志士砍死,李恪的脑袋大概也逃不出毒手。
所以……蒙冲现在心里盘算的,其实大概根本不是砍赵柏,而是想把李恪这颗扶苏身边最大的毒瘤给干脆利落铲除掉……
多冤枉呐!
关键是赵柏还在那儿说。
“大兄,你为我立下反秦之志……”
“等等!”李恪难得慌了,“我们先将话扯明白,我何时资助过你反秦资金?”
赵柏一副你怎么又忘了的表情,烦不甚烦地叹了口气:“大兄,那日在雁门郡,你北上延请匈奴,路上正巧与我偶遇。你见我困苦,便赠我三金和一袋饼,这般重要的事,你莫非忘了么?”
李恪险些一口老血喷在赵柏脸上,一回头,看到墨者们一个个憋着笑,就连辛凌都隐隐有些不自然,唯有蒙冲,他的手捏得越发紧,脸上倒是越发平静了。
“我何时跑去延请匈奴了!我请匈奴干嘛!”
赵柏理所当然:“自然是颠覆秦国啊。”
李恪怒极,指着他的帅脸怒骂:“你才想颠覆秦国!”
赵柏还是理所当然:“我是想颠覆秦国啊。”
“可我没有你这般宏图大志啊!”
“这就奇怪了……”赵柏的小脸皱巴起来,摸着下巴沉沉思索,“那你予我反秦资金作甚?而且你那时北上,不几日后,匈奴就南下了,这也太巧了吧?”
蒙冲在旁冷笑:“是啊,这也太巧了吧。”
李恪都快哭了,一巴掌抽在赵柏后脑勺:“我予你三金,是让你回去安阳,侍奉亲媪,谁让你吃饱了撑着跑去反秦,还越跑越远!”
赵柏委屈道:“大丈夫生于人世,自当提三尺剑,复辟家国荣光。秦贼不灭,谈何回家!”
我!去!
“你的家国是赵,我的家国是哪儿?”
“大兄……大兄与阿姊不是秦庭中尉家人么?若不是遇上大兄,我根本就不知连秦国的贵戚都期望着赵国复辟呢……我有今日,虽说大半是凭着血脉天分,但也不会忘了大兄的功劳!”赵柏捏着拳头,说得慷慨激昂,说完又在心中复述一遍,最后特别不放心地补充了一句,“我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求求你还是忘了我吧!
李恪在心里呐喊。
幸好,赵柏这一顿内心剖白总算是把李恪的嫌疑给洗清了,李恪暗松了一口气,开始主导话题:“不说那些,你是怎么来寿春的?”
“想要颠覆秦国,我需要广收天下英才。”赵柏小大人似叹了口气,“上党荒僻,没有英才,我便离开上党,在邯郸住了半年。”
“你哪儿来钱在邯郸住半年?”
赵柏歪着头回忆了一会儿:“那时我先去邯郸寻了歇伯父,本想着他是赵氏族长,总会答应资助我反秦,谁知却被他叉了出来。那时他府中有武臣、李良二人做客,皆被我堂皇气度所摄,主动要为我家臣。”
风舞好奇道:“还真有人愿做你家臣?”
“嗯,我在邯郸吃喝全由他们照拂。此二人武艺倒是高强,态度也恭敬,可惜就是不通兵法,也不晓百家,就连鸡鸣狗盗之类的杂耍也不会,大兄你说,我堂堂信陵君后人,岂会看重这等庸才?”
一屋子人听得冷汗直冒,冷冷看着安阳君柏一人静静王霸。
“不过他们也算不得全无用处,我从他们口中听说,当年六国敌秦,凭的是合纵二字,所以便来了楚。”
李恪有气无力道:“你来找朱家合纵?”
“不!我是觉得既然早晚要合纵,我的门客中也该有几个非赵之人,这样往后出使也方便些。所以便来看看各地志士都在夸赞的朱家是否有资格为我家臣!”
“结果呢?”
“哎!此人豪爽,有财,略懂名家,还会学鸡叫。虽说这三个多月他不曾说过要做我家臣,但他对我这般恭谨,我如何看不出他的心思?只可惜……”
“只可惜?”
“他武艺不如武臣多矣。”赵柏很遗憾,“我是要复辟赵国的,若是今后叫人知晓我曾经退而求过其次,我又何来脸面在六国立足?”
果然不出所料……
如此想来,当年赵柏巴心巴肝要收李恪做门客,居然是他这几年受到的最高的褒奖……
李恪也叹了口气:“这么说,你在此处住了三个月了?”
“三个月零九日,再住二十一日,我就准备去趟会稽,听说那里有名士。”
李恪懒得管他去哪里寻名士,突然问道:“昨夜寨中可有异动?”
“异动?”赵柏想了半天,“无有异动啊,朱家如往常般接待客人,正厅那里歌舞喧嚣,好似还有沐浴和侍寝,与平素看来一般无二。”
“你可曾见过那客人样貌?”
赵柏摇头道:“每次有客人朱家都来请我,可我堂堂赵王后裔,岂能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