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征兆地,李恪在问答之间图穷匕现,一出手就攫夺了九子于学脉中最大的权威,对假钜子的推举权。
也直到这时,在场诸人才真正明白钜子之改的意义。
李恪机关算尽,只为此时,明明是向九子宣战的檄文,堂下居然没有出现有分量的反对的声音……
葛婴是赵墨领袖,是未来的钜子副。何玦是楚墨领袖,是未来的钜子辅。田横是齐墨的领袖,不仅对李恪忠心可鉴,还是未来的钜子卫……
用李恪的话来说,大集之后,“他们”才是钜子。
会有钜子反对对钜子有利的议题么?
公输岚惊恐地争着眼,感觉自己似乎从未认清过眼前这个才华横溢的英俊青年。
大势抵定了……
堂上堂下全是钜子,公输一脉,又或是那两个毫无存在感的楚墨三子,根本就独木难支。
九子再也不能掌控学脉,通考四脉产生的假钜子也再不会对某一脉有绝对的归属感,经此一遭,四脉看似有别,实则一体,因为他们所培养的精英不再属于他们。
墨师,属于墨家。
大集上再没有一丝反对的声音,李恪高坐于堂上,朗声宣布剩下的改革,甚至不再续上商量的语气。
当然,那些条款也不再遮掩温情的面纱,一字一句,直指核心。
九子改革,四脉拔九子,率敖,每脉两人,加钜子副一人,且以钜子副总领。
纳故改革,允许杂墨入墨,自择脉,但至少通过两脉考核。
纳新改革,凡新墨必须自少年营拔选,自择脉,自择师,首年与师同居苍居,称墨徒,次年始,通过考核,可入学脉就学。
假钜改革,墨师过四脉假钜子试,称假钜子,假钜子居苍居。
以及最重要的,墨法改革。
添加本次大集改革条款。
添加【九判任期五年,到期改选,可连任】
添加【九判考核标准,分可,精,擅,最四级,墨徒试可,诸墨试精,墨师试擅,假钜试最】
删除【墨家不可一日无主】,若钜子故或退位,钜子副代行钜子职能,并在假钜子超过两人之时,启动钜子试,由四脉九判并九子共计五道试题,遴选新钜子。娇宠农女:带着系统撩夫君
明明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可地处在不咸山巅的北岸却依旧是满眼积雪,就宛如长冬无止。
李恪推着慎行漫步在那条迎亲的主道。
“老师,这里就是那日我迎亲的大道。托您的福,那时我身后跟了三驾金车,光是打转就转得我眼冒金星,险背过气去。”
慎行裏着绒衾,满脸堆笑:“妻与其妾讪其良人,而相泣于中庭,而良人未之知也,施施从外来,骄其妻妾。想你一日得娇妻三人,见者皆艳羡,正好享享齐人之福,也算是天爷给你的照拂。”
李恪气得白眼直翻:“老师,非儒!”
“为师如今已不是钜子了,偶尔放纵些许,无商大雅。”
师徒皆笑。
笑着笑着,慎行叹了口气:“你把公输赶出不咸,连这山巅的人气也赶走喽。”
“老师冤枉我。”李恪轻声地笑,“公输便是携老扶幼,全族也不足两百,如今北岸减了他们,却增了墨卫营,人口非但未降,还升了呢。”
慎行缓缓摇头:“莫得诡辩,墨卫营虽众,却无人视此为家。”
李恪知道慎行心里始终对自己打压墨子的行动有芥蒂,尤其是放弃北岸基地,等于是让不咸山的墨子之陵作了荒冢,是大不敬。
他停下车,绕到前头对着慎行深揖下拜。
“老师,墨家早晚会重回这不咸山,螭龙也会重新打造。只是螭龙雄奇,非得大张旗鼓,才能成功,似曾经那般偷摸行事,走不通的。”
慎行的老眼露出一丝欣喜:“如何大张旗鼓?”
“将不咸山建成第二座苍居。”
“游牧如何应对?”
“驱逐夷狄,并土中原!”
慎行大喜:“彩!不咸将复,螭龙将复,我徒有此志向,为师便是身在九泉,也不惧子墨子与历任钜子亲问了!”
李恪皱着眉埋怨:“老师,日朗天青,因何又要言死。”
慎行朗声大笑:“痴儿,痴儿,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性,早晚要经历的事,智者不畏也。”
“智者不畏,亲者畏。”李恪认真地盯着慎行看,“这也是人之常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