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满城几乎都已陷入沉寂的时刻,位于城南的这条风月街则正热闹,其中尤以醉宵楼为最。
只见着偌大的醉宵楼中灯火通明,院中的高台上衣衫轻薄的美女奏响着靡靡乐音,勾动满楼的男男女女显露了极尽轻浮之姿态,与白日里那个礼义廉耻所约束的端庄世界截然不同。
然而院中靠左的池塘却将一派喧嚣的景象分隔,在池塘的右边一众男男女女追逐打闹着,调笑、娇喝声不断,却无一人经过小桥去往池塘的左边,于是坐落在高墙阴影里的一座小楼便安静多了。
柔柔的轻风吹动楼上四面垂下的纱帘,楼中已经熄灭了灯火,一片寂然无声。负责守在楼下的小厮便早早离开,去到最为热闹的所在向一众公子哥、官老爷、富商大贾献殷勤去了,也好博取些不菲的小费。
正在这时,一阵轻风吹动了纱帘,那风很快便寂灭,柔软的纱帘再次恢复成原状,却不见阁楼的下方,在众多柱子中间的阴影处悄无声息地多了一个人。
那人穿了一身黑衣,身形异常高大,因他出现的时候便是伏在地上的,看不清容貌。
即便是这里光线阴暗,也能看出他身受了惨重的伤势,尤其是两边肩膀处洞穿的血洞看起来触目惊心,无力地放在头顶两边的双手也是鲜血淋漓,染红了手下的野草。而且他的身上应当还有别的伤,因为在他的身下很快便蔓延开了一片暗红的血迹。
受了这么重的伤,他却没有要去寻找大夫治疗一下的意思,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阁楼下,默默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不过他的身体恢复强度似乎异于常人,身下的血迹很快便不再蔓延了,大抵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没有去寻求医治。
如此在与池塘对面的喧闹截然不同的安静中,时间悄然过了良久。
突然,木梯上响起了一阵轻缓的脚步声,这声音传进楼下阴影中的黑衣人耳朵里,他的身子轻轻抖了一下。
他却没有接下来的动作了,似是认为那下楼来的人并不会注意到他、也不会注意他一般。
然而令他出乎意料之外的是,那轻缓的脚步声下楼后却径直转进楼柱间,慢慢走了过来。
黑衣人闻着一阵奇异花香味的袭来,迟疑着抬起头,看见了一张绝美的脸。
只见一名绝美的人儿正蹲在他的面前,一身轻薄的红色纱衣铺满在她的身周各处,如同一朵盛开的花儿一般。
她将手肘支在腿上,单手托腮低头看着他,唇角含着一丝温浅的笑意,头轻轻一歪,柔声道:“你怎的又受伤了,这次好似伤得更重一些。”
黑衣人愣愣地抬头看着她,这里明明阴暗无光,他却觉得自己能清楚地看到她脸庞上任何一点细微的表情,尤其是一双温柔的眼睛和她唇角的笑,就如同一道柔和的光线一般直接映照在他的心底深处,照亮了他的双眸。
一阵难以言表的温暖、爱意、渴望流淌在心间,他看着眼前这位似乎触手可及、却又像是远在天边绝对不可轻亵的神女一般的女子,眼中悄无声息地划下了两行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