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霍长青笑意渐渐僵固的嘴角,打从心底里开心起来:“郡马和秀在霍家好好的,贵妃在宫里,也能长长久久的……郡主临终前说了,她一生之中从不曾得郡马半点怜惜,黄泉路上也不想看到郡马继续护着那孔氏,不如留郡马在世上陪伴秀,权让秀代她,享受原本就应有的一切!”
“……呵!”霍长青全身颤抖的闭上眼,半晌,齐云已经走到了长廊的尽头,却听他的声音传来,带着无尽死气与坚决,“怜惜与护持,原应给予我的妻子与嫡出子女,她又算得了什么?她所出的,又算得了什么?应有的一切?太后欠的,恕长青不敢代还!”
“此女可以留在府里,贵妃一日无事,霍家养她一日,也可以给予她嫡出之女的身份……不过,名字要我来取!”
齐云刷的回过头,森然回望!
良久,看清了霍长青眼中磐石般的坚持,想到太后的叮嘱,以能够为那个一出世就没了生母、也不被生父与父族接纳的婴孩争取到尽可能有利的出身为重,她不情愿的问:“那就请郡马现在就告诉奴婢,回宫之后,好禀告太后吧!”
“她叫霍清瀣。”霍长青沉思了片刻,一字字道!
几个时辰后,德泰殿上,因数日来的哀思,卧病不起的嘉懿太后,在听到这个名字后,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抄起手边一柄紫玉如意,狠狠砸到了寝殿的地砖上,清脆的玉碎声让内外的侍者纷纷跪了下来!
“太后!”齐云一惊,惟恐她病中动怒,病情加重,然而嘉懿脸色阴沉了许久,睁眼时,虚弱却坚定的道:“晚膳呢?拿过来!”
已经数日饮食难进,此刻终于主动索食,齐云惊喜交加,一面吩咐宫人速去小厨房取膳,一边欢喜道:“太后可算熬过来了!奴婢这几日真真是担心极了!”
“哼!哀家还活着,就这样对待那孩子,等哀家死了……她还有活路么!”嘉懿太后病中无力,却因怒极,生生捏断了两枚指甲,切齿道,“虽然为了给予那孩子一个好出身,让她不至于如……一样,只得让她先留在霍家,但长大一些,必须仰好些的理由,把人接进宫来!否则哀家不放心!”
齐云自是满口答应:“是是是!太后说什么就是什么,秀身边的人都是奴婢亲自挑妖去的,连水都是从霍府外面买的山泉水,万万不会有闪失!太后还请静了心调养,您只有身子好了,秀啊她才能好过……太后您不知道,秀那鼻子眼睛,和您真真是像极了!”
“是么?”太后发作过后,却是低低一叹,才出生几天的孩子又有什么像不像的,心腹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引自己开心……可女儿所出,与自己所出,究竟不一样,再像,那个孩子也去了……她哑着嗓子道,“你去把暗格里面的懿旨取出来。”
齐云怔了怔,飞快的去了,不多时,捧来一只狭长的锦匣,匣中是一封很早以前就写好、用过太后玺印、只差写上日期的懿旨,内容是册宁王某女为郡主,并要接其入宫亲自教养——这本该,是那个被养在宁王名下别院里、到三个月后才满十六岁的人的生辰贺礼,拒太后曾有越级册其为公主的打算,但那个少女却固执的要求郡主的名份……因为她所爱的那个人,所深爱的妻子,亦是郡主。
嘉懿沉默的抚摩着懿旨,许久才道:“烧了吧!”
言未毕,两滴清泪,落入绢上,顷刻间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