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村时已经快到晌午,疾驰一段路之后,日头就升至中天。
他想该找个安稳的地方好试一试毕亥给他的那法子,便边策马边往路旁看。起初出村时是一片广阔原野,他想这里没什么藏身的地方,自然不好。
经过了那片原野又瞧见一片树林,又想这里离村镇要近些,或许会有行人惊扰,也不好。等再过了一片林木茂密的小山,又想如果自己用了那法子出了岔子、一时间失去知觉,被山中虎狼叼去了岂不是死得太委屈,还是不好。
如此一路走、一路选,等走出了几十里路,座下那匹大白马身上都沁出了一层汗,才忽然勒马停下。
他意识到其实不是这里也不好、那里也不好,而是自己想将这件事一推再推。
自己在怕倘若真是北辰气运加身之人,往后该如何自处。也怕倘若不是,经了这么一遭空欢喜,会失望空虚得喘不过气来。
他就在马上坐了一会儿,忽然骂道:“去他娘的。”
不是又怎样?之前已经不是这么多年了,往后也一样要吃要喝,要安身立命。是又怎样?路边又不会忽然跳出一堆李国人来将自己玄袍加身,更不会忽然冒出一群五国军卒来捉自己这个“李国逆党”。
自己要真心想做什么李国国主,哪怕不是,也非得争一争。要不想,李定、临西君他们八抬大轿来请,也不去!
他想到此处,觉得心中豁然开朗。转头一看,见路边正是一片荒草地,那草将近一人高。索性跳下马,心道:“就是这里了!”
他牵马走入荒草丛中,待远远地看不见道路了,才哄着大白马卧下,自己又踩出一片草窝子。而后唤出阴兵护在身周,盘膝坐下,取出那块金牌。
金牌上密密麻麻地刻着字,都很小。之前李伯辰从毕亥手中将它接过的时候没有细看,如今一瞧,却发现那些字自己都不认识。笔画很奇怪,与其说是字,倒更像是图画,有的类似飞鸟,有的类似猿猴,还有些像是小人。他对这世上的文字没什么研究,可依着来处的经验,意识到这该是一种极为古老的象形文字。
他皱了眉,心道这可怎么办?
但下一刻,忽然感到金牌微微一热,又觉得那些字都变得亲切起来,仿是头脑中有些隐藏的记忆慢慢地醒了……不知怎的,那些字的意思都从自己的脑袋里跳出来了。
他心中一阵激荡,忙深吸一口气,静守心神,慢慢地看下去。待通篇都读完,已知道上面说的是什么了。再缓了一口气,更觉得这上面说的法门像是早就刻在自己的骨头里、已成本能了。
他又将这金牌好生端详一番,只见除了上面的文字,并没有其他的东西。此时阳光正好,将这牌子照得闪闪发亮,他便将牌子翻过来,打算再瞧瞧背面。但这么一侧的功夫,金牌背面映出来的光照在他的衣摆上了。
立即瞧见那不仅是一片光,其中似乎还有些影影绰绰的咒文。他忙调整角度,又往自己的衣摆上照,这次看得更清楚了。
原来是因为这牌子——该是和透光镜一样,在背面看起来极光滑的表面,暗刻了符咒、好叫看不懂的人也能理解其中的意思吧。
李伯辰便将牌子搁在膝头,又将自己所理解的那些细细回想一遍。
这法子似乎并不复杂。是在说,倘若一个人身为灵主,就必有秘灵的气运加身。这气运仿佛一条线,将诸天之中的秘灵与灵主联系了起来。但秘灵好比深居大宅中的贵人,灵主好比宅门外待召的仆从,若那位秘灵不愿见他,自然没办法的。
可这法子,就好比一块敲门砖,可叫灵主敲一敲秘灵那一界的门,甚至扒在门缝儿里往里面瞧一瞧。
他静坐了一会儿,心道:“好,就看看是什么结果吧!”
随后微合双眼,运行真气。人未死时,阴灵藏于肉身,亦称神魂。若秘灵以气运加之,那气运便也藏于神魂之中,使得神魂受了秘灵的混沌之力,可以摆脱肉身束缚,离体而出。
这法子,便是教他如何内视神魂,找到那根“线”。
他依这法门运行灵力三个周天,渐觉心思澄静忘我,周遭的风声鸟鸣慢慢退去,又觉得肌肉骨骼当中的点点灵性正被灵气一点点地洗涮出来,慢慢汇聚一线。他的心随即变得缥缈高远,好似身体也在腾云驾雾,往湛湛青天升去。
须臾,忽觉心头一紧,仿佛自己的神魂猛然被那根线钓起,往一处拖去。本该觉得惊慌,可一来早有准备,二来那感觉竟没来由的熟悉亲切,便放松心神,听之任之。于是立即在神识看到一片微黄色的光芒,又似乎有各种模糊不清的景物、人像、窃窃私语浮光掠影般的闪过。
他还想着细细瞧瞧、听听那些都是什么,却心神又一震,一下子破了定。
李伯辰睁开眼,发现自己已不在那片草窝之中了。
在他面前的,乃是两座无比高大雄浑的山峰。
那两座山极度陡峭,仿佛两根锥子,山体没有任何草木生机,黝黑。歪斜着往一处凑去,看起来像一道顶天立地的大门,只留中间一条细缝。
可这两座山既然高大,那“细缝”便也只是相对山体而言。实际上颇为宽广,足能容纳数十人并行。
再看此处的天空,不见日月,也没有浓云,竟全是电光!乃是由无数条翻腾不休、若龙蛇一般的电芒绞缠在一处的,虽没有声响,可光芒闪耀不定,也映得那大门似的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