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耋愣了愣,随即面露喜色道:“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有办法!”
两人要过街,于猛终于开口道:“你们真打算运粮走?我可没什么办法。”
李伯辰道:“放心,不会为难你。”
他们从街巷绕到切金阁的后院,开门进去,方耋一指一间房,道:“都在里面了。米、麦,我购得五千斤。”
李伯辰道:“开门看看。”
方耋打开那屋子的门,李伯辰瞧见里面摞满了麻袋。粗粗一数,该有五十袋。看着虽多,但孟家屯千把人、镜湖山上数百人,这五千斤最多只能吃半个月吧。等再弄到自己那一界去,又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李伯辰伸手将男童阿角抱下,走到屋内对于猛道:“于兄,请在外面稍等我一会儿。”
未等于猛开口,便将门关上了。
方耋赶忙将短刃抽出,道:“姓于的,你别乱动!”
于猛冷笑一下,正要说话,李伯辰却又推门走了出来,道:“久等了。”
走回到白马旁,将阿角重放在了上面。两人都愣了愣,方耋走开两步往屋中看,发现五十袋米、麦全不见了。他瞪圆了眼睛,听李伯辰道:“方兄,不要多问。”
方耋出了口气,道:“哦……哦,好。”
于猛听他们说话,也想走两步去看看。但李伯辰一带马头将他拦住,道:“于兄,走吧。”
他们重上了街,于猛都没说话,只皱眉沉思。李伯辰怕他真想出什么所以然来,便道:“于兄,问你一件事。”
于猛没开口,他就继续说:“照你看,要是你们的人一直把孟家屯封着,封到最后里面的人没吃的了,甚至饿死了,该怎么办呢?”
于猛道:“要是良民,到了那个地步自然会想法子跑出来。要是山上匪兵,死有余辜。”
李伯辰点点头,道:“那要是匪兵不许良民出来呢?或者再严重一点,匪兵先把良民的粮给征了。要是粮吃完了,把人当两脚羊吃了呢?”
方耋听了这话一愣,道:“啊?真会这样!?”
李伯辰不答他,只看于猛。于猛皱了皱眉:“怎么会到那种地步?等他们饿得没力气,早杀进去了。”
李伯辰笑了一下:“要那时候,你们还没法子杀进去呢?”
于猛迟疑片刻,才道:“总会有法子的。”
听他说了这么一句,李伯辰觉得自己可能猜着了。
他猜的是,之所以围了十来天,是因为隋军进不了孟家屯、镜湖山。
因为有隋不休在。当初隋不休去了无量城,就是因为负责构建中州结界。高天子想要在当涂山将无量城与其他几座城连成一线,把魔国军长期阻拒在外。后来虽然当涂山被攻破了,但隋不休对于这类阵法该是很熟悉的。他到了孟家屯,玄菟城都发兵来捉他却只围不攻,一定是因为攻不进去。
于猛刚才说没说“不可能”而说“总会有法子”,那实际情况该的确是如此的。
不过他想问的也不仅是这一点,便又道:“那,要真的没法子了呢?你们打算把所有人都困死在里面?”
于猛一皱眉,道:“你到底想问什么?能不能痛快点?”
李伯辰道:“要问的我已经知道了。”
于猛哼了一声:“装神弄鬼。”
李伯辰倒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他其实想知道,过后自己是该将于猛如约放了,还是违背诺言将他扣下。但刚才于猛没回答自己的话,该意味着他也不知道怎么答。那在他心里,也觉得将良民和匪兵一同困死是无法接受的事吧。
他既然有这样的想法,就不会是大奸大恶之人,那到时候的确可以叫他走。在隋军里有这样一个对手,总比那些罔顾百姓死活的人要好。他虽然已经知道了郑钊和自己有些牵连,但过后也不会找故意郑钊的麻烦吧。
三人遥遥瞧见北门。李伯辰一直将阴兵散出百步之外警戒,倒是发现之前被于猛喝走那四人又出现了,远远地跟着。但除去这四人之外,并没有其他人。
北门的人要少很多,待他们走到门洞前,守门的军士将手一伸,道:“做什么去?”
李伯辰站下,转脸看于猛。
于猛板着脸走上前,摸出一块腰牌,道:“公干。”
军士将腰牌接过,翻过去看看上面的刻字,又同于猛比对一番,才双手递还,道:“哦,于将军,他们也是要一起出去么?怎么还有个孩子?”
于猛道:“薛将军交代带他们出去的,别的,我也不好问。”
军士想了想,面露难色,道:“于将军,这个……上峰有严令,没有手令,不许从我这儿出入——”
于猛道:“你放心。我从城外办完事回来,在薛将军那讨一道手令,不叫你为难。”
军士这才松了口气,笑道:“好,您请。”
三人出了门。李伯辰瞧见于猛刚才的模样,倒更放心了。如他这般对士卒亦和颜悦色的将领实属难得,其实很对自己的胃口,只可惜如今还是对手。
出城之后就几乎见不到人了。李伯辰便抱了阿角跳上马,道:“方兄,于兄,得委屈你们跑起来了。”
说了这话,便纵马向前。方耋和于猛都是修行人,要跑起来也并不比马慢,只不过要累一些。不过这种时候,李伯辰也顾得不客气了。两人一马跑了一气,李伯辰便放缓马速叫他们歇歇。见于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似乎快要骂出口了。
他没有存心折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