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辰也不解释,将玉拿在手中刚要问徐城看什么,便注意到这枚玉佩的尾端还有些痕迹。白天的时候看,因为光线很强,这痕迹并不明显。但现在是衬着火光,那些有别于打磨光滑的表面的纹路就现出来了。似乎是原本在尾端有凸起的纹饰的,可被人削了去。
留下的痕迹,似是一片水纹之上正跃起一轮朝阳。用不着徐城再提醒什么,李伯辰一下子记起隋不休曾赠给自己的那块玉——那玉上也是一片水纹,其上探出个蛟首。
那纹饰是隋国有爵位的王姓才可以用。而这枚玉佩上的纹饰也差不多,此人既有高国口音,又能使宗庙术法,看来一定是个王族了。
李伯辰略略一想,直接问:“你姓高,对不对?”
年轻人神色一凛,差点坐了起来。但稍隔片刻又将身子放松了,冷笑一声:“不错。我叫高阊阖。”
又转向诺雅,道:“别装模作样了。叫你的人奴把我抓回去吧!”
诺雅瞪着眼:“嗯?”
看来他心里仍是极为警惕的。这倒不怪他,要是自己遇着如今的情形,也不会轻易相信一个带着罗刹在当涂山中走来走去的人。李伯辰沉默片刻,道:“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高阊阖,真是个好名字。”
听了这几句话,高阊阖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似乎既想保持警惕,又忍不住想去细品那两句诗,可脸上一会儿现出惧色、一会儿现出喜色,又一会儿现出恼意来。
李伯辰也顾不得细细揣摩此人怎么如此奇怪了,又对诺雅道:“我说你是我的俘虏,不算错吧?”
诺雅哼了一声:“什么俘虏?你救了我,我帮你去救你的那些同类,只是这样罢了。”
这时候徐城忍不住笑了起来:“李兄,没想到你也精于拍马屁。不过你这两句诗也是真的好。就是不知道在这位南门君听来是夸还是骂。”
高阊阖听了诺雅的回话,脸上的神情又犹疑起来,似乎在衡量要不要信。李伯辰趁机在心中道:“你知道这人?南门君是他的封号?”
徐城笑道:“这人是高辛的第五子,你猜他高阊阖这名字怎么来的?据说是十八年前高辛醉酒,在南门外宠幸了一个女侍,才有了他。那女侍就给他起名叫阊阖——她因为那南门做了人上人的。可在别人看来这就不是什么好名字了,殿外野合,这事可就记在他名字里了。”
李伯辰道:“女侍给他取的名字?他这样的王子,名字可以随便取的么?”
徐城又笑:“是啊,这就更有意思了——当年那女侍怕被人害了,就谁也不说,把他生下来才公之于众。但高辛可不缺子嗣,很厌恶这种做法,就随她去了。高阊阖直到九岁都在宫外,到十岁的时候高辛的第九子夭折了,才想起他来,给接回去了。”
“可是你想,女侍能教出什么样的王子?高辛很不喜欢他——第十二子都封了王,却只给他封了个南门君。哈,南门君,这可成了天下笑柄了。李兄你也是王姓,你们王族的这些事你都不知道么?”
李伯辰道:“我懒得知道这些鸡零狗碎。”
这么说他才十八岁?那这身世也够可怜的了。李伯辰刚要开口,却见高阊阖忽将眼睛一瞪,一下子坐了起来:“姐夫!?你是姐夫!!”